苏府。
宁舒蕴倚在暖阁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账册，慢慢翻看着。
“表姐！”
一声带着明显不满的呼唤从门外传来。
宁舒蕴抬头，看见苏菀菀抱着一摞书站在门口。
她小脸绷得紧紧的，连平日里总是翘起的嘴角都抿成了一条直线。
“菀菀来了？”宁舒蕴放下账册，眉眼弯起，“快进来，外头冷。”
苏菀菀哼了一声，慢吞吞地挪进来，把书往案几上一放：“祖母让我给你送来的，说是让你解闷。”
她说完转身就要走，连多看宁舒蕴一眼都不愿意。
宁舒蕴连忙伸手拉住表妹的衣袖：“怎么了这是？谁惹我们菀菀生气了？”
苏菀菀甩开她的手，眼圈突然红了：“表姐自己心里清楚！”
宁舒蕴一愣，她刚从外边回来，确实没顾上和表妹多说几句话。
她正想再问，却见程姚媛提着裙摆从回廊那头匆匆走来。
“阿蕴！”程姚媛一进门就看见这僵持的一幕，脚步顿了顿，脸上闪过一丝心虚，“菀菀也在啊...”
苏菀菀看见程姚媛，小脸更黑了，转身就要往外冲。
宁舒蕴眼疾手快，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个...”
“还不是你们瞒着我！”苏菀菀突然爆发，声音里带着委屈的颤音。
“前天我去宫里找表姐，程姐姐死活拦着不让进，后来才告诉我表姐根本不在宫里！问去了哪里又不肯说...”
她越说越伤心，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表姐和程姐姐有秘密，就瞒着我一个人...”
宁舒蕴心头一紧，这才明白过来。
那日她确实去了将军府见周重云，程姚媛是知情的，但为了避人耳目没有告诉小表妹。
看着小丫头委屈巴巴的样子，她心里顿时软成一团。
“傻丫头...”宁舒蕴从袖中掏出帕子，轻轻给苏菀菀擦眼泪，“表姐怎么会瞒着你？只是事情有些复杂...”
程姚媛也凑过来，讨好地递上一包蜜饯：“菀菀别生气，是我不好。这是你最爱吃的杏脯，我特意去城南老铺子买的。”
苏菀菀瞥了一眼蜜饯，小鼻子皱了皱，明显动摇了，但还是倔强地别过脸去：“谁稀罕...”
宁舒蕴温柔地拉她坐下，亲手拈了一块蜜渍梅子送到她嘴边：“先尝尝嘛。”
苏菀菀终于破功，张口接了梅子，一边嚼一边嘟囔：“那你们得告诉我实话...”
程姚媛松了口气，冲宁舒蕴使了个眼色。
宁舒蕴微微点头，轻声道：“菀菀，表姐确实有事瞒着你，但不是因为不信任你，而是...”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这事关重大，怕你知道后会有危险。”
苏菀菀一听，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哪还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什么大事？表姐快说！”
宁舒蕴看了眼窗外，确认无人偷听，才凑到苏菀菀耳边：“玄甲将军...就是周重云。”
“什么？！”苏菀菀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打翻蜜饯盒子，“那个活阎王是...是表姐的...”
她猛地捂住嘴，大眼睛瞪得圆圆的。
程姚媛在一旁憋着笑，故作镇定地抿了口茶：“菀菀别这么大惊小怪的，要注意仪态，仪态知道吗？”
宁舒蕴瞥见好友的小动作，忍不住拆台：“是吗？那当初是谁听到这消息时，吓得腿软差点坐地上？”
程姚媛顿时涨红了脸：“宁舒蕴！”
苏菀菀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方才的委屈一扫而空：“原来程姐姐也这么没出息！”
她亲昵地挤到宁舒蕴身边，“表姐快告诉我，你是怎么发现他是周重云的？你们...”
宁舒蕴被小表妹连珠炮似的问题逗笑了，轻轻点了点她的额头：“慢些问，表姐一件件告诉你。”
三人围坐在暖榻上，宁舒蕴挑着能说的部分娓娓道来，时而程姚媛补充几句，时而苏菀菀惊呼出声。
窗外的寒风依旧呼啸，却吹不散屋内融融的暖意......
然而这份温馨在次日清晨被彻底打破。
宁舒蕴正半倚在榻上喝药，忽听院中一阵嘈杂。
苏菀菀提着裙摆冲进来，发髻都跑散了：“阿蕴姐姐不好了！我爹和二伯父他们提着剑往将军府去了！”
“什么？！”宁舒蕴手中的药碗砰然落地，褐色的药汁溅在青砖上，如同泼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