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
周重云策马踏雪而来,玄色大氅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腰间佩刀随马背起伏轻晃,刀鞘上凝结的冰晶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将军。”守在别院门口的亲兵赵虎快步迎上,接过缰绳时压低声音,“都安排妥当了,按您的吩咐,每日进出都有人盯着。”
周重云微不可察地点点头,面具下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翻身下马,战靴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声响,随手从马鞍旁解下个鼓鼓囊囊的食盒。
“今日可有异常?”他声音刻意提高几分。
赵虎会意,大声回道:“回将军,一切如常!那苏氏女还算安分,就是总问何时能回家。”
“哼。”周重云冷笑一声,提着食盒大步走向院内,“本将军亲自审问的人,岂是她想走就能走的?”
檐下冰棱滴着水,在青石板上洇出深色痕迹。
他故意放重脚步,靴底在台阶上蹭出明显泥印,做足了来审问犯人的架势。
推开厢房门,暖意扑面而来。
炭盆烧得正旺,却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周重云眸光一暗,食盒放在桌上发出沉闷声响。
“将军。”老仆周福从屏风后转出,恭敬行礼,“苏小姐已经按计划送走了。”
周重云摘下面具,眉骨那道疤在火光下显得格外凌厉。
他随手将食盒推给周福:“分给弟兄们吃。”
顿了顿又问,“她...可有留话?”
周福老脸上浮现笑意:“苏小姐说,让您别演太过,当心着凉。”
周重云喉结滚动,冷峻面容柔和几分。
他走到内室,指尖抚过床榻上叠得整齐的被褥——那里还残留着淡淡幽香。
昨夜她就是在这张榻上,在他身下婉转承欢,青丝铺了满枕。
“将军府都安排好了?”他声音微哑。
“都妥当了。”周福压低声音,“老奴亲自驾的马车,绕了三圈才进的后门。府里上下只当是您又带了相好的回去,没人瞧见正脸。”
周重云“嗯”了一声,忽然从怀中掏出个锦囊扔给老仆:“去找城南郑记,按这个花样打套头面。”
展开锦帕,里头包着支白玉响铃簪——这支簪子在他贴身的暗袋里藏了许久。
老仆会意退下。
周重云独自在空荡的屋内站了许久,忽然一拳砸在柱子上,震得檐上积雪簌簌落下。
“他娘的...”他低咒一声。
也不知是在恼这出戏还要演多久,还是恼自己此刻就想飞奔回府抱她。
最终,他重新戴上面具,出门时又是那位冷血无情的玄甲将军。
“加派人手守着。”他厉声吩咐。
“一只苍蝇都不许放出去!”声音陡然一沉,“更不准放半个人进来!”
马蹄声渐远,别院重归寂静。
暗处几道黑影对视一眼,悄然退去。
-
将军府张灯结彩,廊下新挂的绛纱宫灯在雪夜里轻轻摇曳。
仆妇们捧着年货穿梭于回廊,时不时偷瞄一眼紧闭的主院。
“听说将军今儿个又带人回来了?”厨娘刘婶挤眉弄眼,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的丫鬟,“这都第几个了?”
小丫鬟红着脸摇头:“谁知道呢...不过听说这次不一样,将军特意吩咐小厨房备了酒酿圆子,说是...说是那位爱吃的。”
正说着,府门处突然传来骚动。
周重云大步流星走进来,玄甲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
他随手解下佩刀扔给亲兵,目光扫过窃窃私语的仆役们,众人立刻噤若寒蝉。
“都杵着做什么?”他剑眉一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人群瞬间作鸟兽散。
周重云扯开大氅系带,忽然瞥见廊柱上挂着一串崭新的红绳铜钱结。
不是府里惯用的那种,而是编着精巧如意结的样式,末尾还缀着颗小巧的银铃铛。
他铁面具下的唇角微勾,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推开主院门,暖融融的甜香扑面而来。
周重云愣在当场。
原本冷硬如兵营的卧房彻底变了模样。
月影纱帷帐换成了妃色软烟罗,案几上白玉瓶里插着几支红梅,连他惯用的玄色床褥都变成了绣着合欢花的锦被。
而那个他朝思暮想的小女人,此刻正踮脚往窗棂上贴剪纸。
藕荷色裙裾随着动作轻轻摆动,露出一截纤细脚踝。
听见响动,她回头望来,眼角微弯,眸中似有细碎的星光流转。
“回来了?”苏蕴语气自然得像等候丈夫归家的妻子,指尖还拈着张未贴完的“福”字,“过来帮我扶下凳子。”
周重云胸腔里有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发什么呆?”苏蕴嗔怪地瞪他,眼波流转间自带风情,“不是你说要过年了?”
周重云三步并作两步上前,铁臂一伸直接将人从凳子上抱下来。
苏蕴惊呼一声,剪纸飘落在地,被他结结实实按在怀里。
“周重云!”她挣扎着捶他肩膀,“剪纸要掉了!”
男人充耳不闻,埋头在她颈间深深吸气。
混着她身上特有的沉水香涌入鼻腔,他满足地喟叹一声:“让劳资抱会儿。”
苏蕴挣不动,索性由他去。
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他散落的发尾,轻声道:“我让周叔换了被褥,你那些黑漆漆的床单看着就冷...”顿了顿,“不喜欢我明日再换回去。”
周重云突然将人打横抱起,大步走向床榻:“试试就知道喜不喜欢了。”
苏蕴被他扔在柔软的被褥间,还未来得及抗议,男人已经覆上来。
玄甲未卸,冰得她轻颤,却被他趁机撬开唇齿。
这厮的吻总是又凶又急,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一般。
“唔...铠甲...凉...”苏蕴推他,指尖却被铁甲冰得一缩。
周重云低笑,单手解了护腕扔在地上,又引着她的手去扯自己衣带:“那劳烦夫人帮为夫更衣?”
“谁是你夫人!”苏蕴耳尖通红,却乖顺地帮他解开繁复的甲胄。
随着一件件铁衣落地,男人炙热的体温透过单薄里衣传来,混着淡淡的汗味与松木香,熏得她头晕目眩。
周重云眸色深沉,拇指抚过她微肿的唇瓣:“苏蕴。”
他第一次郑重唤她新名字,“既进了我将军府的门...”
“谁说我要进门了?”苏蕴挑眉,学着他平日痞气的模样,“本小姐只是暂住。”
周重云眸色一暗,突然咬住她耳垂:“由不得你。”
说着大手已经探入裙摆,粗糙的指腹摩挲着那处细腻,“横竖开春就娶,早住晚住都是住。”
苏蕴被他弄得气息不稳,却还惦记着窗棂上未贴完的剪纸:“周重云...天还没黑...”
“正好。”男人一把扯开她衣带,露出里头素白色的小衣,“让老子好好看看你。”
暮色渐沉,新贴的窗花被屋内热气熏得微微卷边。
隐约传来女子带着哭腔的嗔怪:“轻点...你属狗的么...”
回答她的是男人沙哑的低笑:“不是早知道了?”
窗外,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