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蕴刚松了口气,又听到轻盈的脚步声靠近。

    “表姐!”苏菀菀的声音带着掩不住的笑意,“你方才没看见,周将军走进苏府时同手同脚的,被巷口的小娃娃追着喊‘笨将军’呢!”

    程姚媛也凑过来,声音压得低低的:“蕴儿,太后娘娘亲自主婚,这可是天大的体面。我娘说,自先帝驾崩后,太后还是头一回出宫主持婚事呢。”

    盖头下的苏蕴心头一暖。

    她知道,这定是姨母宸妃在宫中周旋的结果。

    两个姑娘又说了会儿体己话,直到外头丫鬟来催,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屋内终于只剩下苏蕴一人。

    她听着远处隐约的喧闹声,忽然有些口渴。

    犹豫片刻,她抬手想自己掀开盖头去找水喝。

    指尖刚碰到红绸边缘,一只大手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啊,”周重云的声音带着笑意,酒气混合着松木香扑面而来,“掀盖头可是夫君我该干的活儿,你别抢我活儿啊。”

    苏蕴呼吸一滞,感到床榻微微下陷,他坐到了她身边。

    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她看到那双熟悉的玄色靴子,此刻换成了大红婚鞋。

    一柄玉如意缓缓探入盖头下,轻轻向上挑起。

    红绸一寸寸离开她的视线......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周重云骨节分明的手指,接着是他紧绷的下颌线,最后——

    面具不见了。

    周重云俊朗的面容完全展露在她面前。

    眉骨上的疤痕在烛光下显得格外英气,黑曜石般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盛满了惊艳与柔情。

    “娘子。”他声音沙哑,喉结滚动了一下,“你真美。”

    苏蕴脸颊发烫,垂下眼帘不敢与他对视。

    凤冠上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烛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周重云忽然伸手,小心翼翼地替她取下凤冠:“重不重?戴了一天了。”

    青丝如瀑垂落,苏蕴轻轻摇头,终于抬眼看他:“你...醉了吗?”

    “没醉。”周重云咧嘴一笑,露出那颗标志性的虎牙,“劳资今天洞房花烛夜,怎么可能让那群小王八蛋给灌倒?”

    他得意地眨眨眼,“我让人把酒换成了低度的梨花白,喝点没事儿。”

    苏蕴噗嗤笑出声,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周重云看得入迷,忍不住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粗粝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眼尾的泪痣。

    “蕴儿,”他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终于娶到你了。”

    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生辉。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春雨。

    雨声淅淅沥沥,为今夜更添几分缠绵。

    “夫君...”她刚启唇,下颌便被温热指腹轻托。

    周重云单膝跪在榻前,“再唤一声。”

    苏蕴耳尖绯红,却见他眼底情绪比夜色更浓。

    烛花轻爆,她指尖抚上他紧绷的下颌:“夫君。”

    二字落地,周重云骤然将人揽入锦衾。

    百子帐轻摇,喜果簌簌滚落。

    他铁臂环着她腰肢,鼻尖轻蹭她颈间:“可知我盼这天多久?”

    尾音淹没在相贴的唇间。

    这个吻带着梨花白的醇香,苏蕴被醺得轻颤,唇瓣却被他温柔含住。

    喜服盘扣松了两颗,露出绣着鸳鸯的杏色内衫。

    “且慢...”她轻抵他胸膛,“合卺酒还未...”

    周重云动作一顿,气息微乱地直起身。

    喜案上金盏流光,他大步走去时战袍扫落喜果,回来时却小心翼翼捧着酒盏,反差得令人心动。

    “夫人请。”他忽然端正姿态,将酒盏递到她唇边,眼底仍燃着灼人的光。

    苏蕴就着他手浅酌一口,甜酒入喉,忽觉腕上一暖。

    周重云就着她饮过的杯沿将余酒饮尽,酒液顺着下颌滑入衣领。

    “礼成。”他随手置杯于案,金盏轻响,“现在夫人请我该品蜜酿了...”

    苏蕴尚未回神,整个人忽被稳稳托起。

    周重云单臂环着她走向妆台,铜镜映出相依的身影。

    她凤冠微斜倚在他怀中,喜服半垂,而他正埋首在她颈间轻吻,护腕映着她腰间的雪色。

    “哪来的蜜酿...”她满是困惑。

    周重云取出白玉酒壶,壶嘴轻触她指尖。

    凉意激得她指尖微蜷,却被他温暖手掌包裹。

    “在这儿。”他低笑,气息拂过她耳际,“夫人这玉盏里,盛的可是琼浆。”

    说着壶身微倾,清冽酒液顺着衣襟纹路蜿蜒而下,在掌心汇成晶莹酒露。

    苏蕴羞赧去握酒壶,却被他十指相扣按在妆台。

    珠钗扫过铜镜叮咚作响,周重云俯身轻尝她锁骨间的酒露:“果然甘醇...”

    “你...呀!”轻呼化作喘息。

    酒壶“咚”地落地。

    他指尖抚过湿润绸料,借着酒露温柔探寻。

    水声轻响间,她足尖绣鞋悄然滑落。

    镜中映出旖旎画面,她藕荷裙裾如花瓣铺展,而他的臂膀轻环着她,古铜色与雪色在烛光下交融。

    酒香弥漫,周重云忽而收手,在她朦胧目光中将指尖酒露轻拭:“果然...”

    他眸色深沉,解开衣襟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膛,“需得这样细品。”

    苏蕴未及反应,整个人忽被轻放妆台。

    凤冠珠玉轻颤,他俯身在她膝前,温热呼吸拂过轻纱。

    “周重云!”她轻攥他发冠,玉簪应声而落。

    青丝如瀑垂落,扫过她肌肤激起阵阵涟漪。

    妆台微晃,胭脂水粉簌簌轻响。

    苏蕴抬眸见镜中自己绯红的脸颊,羞怯推他肩膀,却被他轻咬指尖:“夫人不是要饮合卺酒?”

    说着托起她手腕,将半壶清酒徐徐浇在相扣的十指间。

    酒液顺着交握的手掌滴落,在青砖上绽开晶莹水花。

    周重云如获至宝般轻尝她指间酒露,将交融的醇香与芬芳尽数珍藏。

    “够了...”她轻喘着抚他发丝,却被他揽腰贴近镜前。

    铜镜清凉贴着她后背,而他胸膛炽热如火。

    周重云借着酒露的润泽缓缓贴近,两人同时轻叹。

    酒露沿着相贴的肌肤滑落,将妆台下的锦缎染得深浅不一。

    “重云...慢些...”她轻吟着后仰,被他顺势轻吻颈间。

    这般亲近无间,苏蕴忽而绷直了身子,指尖在他臂上留下浅浅红痕。

    周重云却愈发温柔地抚着她腰际,汗湿的额角轻抵她肩头。

    “唤夫君。”他气息微乱地轻咬她耳垂,动作愈发轻柔,“我的名讳可不是这时候唤的。”

    苏蕴被拥得语不成句,零碎的轻唤反倒激起他更温柔的相待。

    妆台微倾,两人相拥落在铺满花瓣的毯上。

    周重云轻拢她发丝,掌心抚过她腰间时,忽觉微妙触感。

    “真是...”他哑声轻叹,动作愈发轻柔,掌心轻贴她腹间,“这般亲近了?”

    苏蕴羞怯掩唇,却被他轻吻掌心:“夫人身子骨...竟将酒露化得这般透彻...”

    说着忽将她拥紧,又珍重地揽回怀中。

    红烛渐黯时,苏蕴已软若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