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看出你们没安好心。”

    敖望向院内,盯着秦越人腰间的错金楚剑,满脸贪婪:“只要你把那柄名贵的楚剑交给我,饶你一条狗命,可以让你一人离开。”

    “至于其他人嘛,暂时关押在三里市,等到你凑足赎金再把人赎走。”

    敖心底打定了主意,只要拿走楚剑,立即杀死秦越人。

    撞破了拐卖女人。

    就不能留下活口了。

    “呵。”

    秦越人冷笑一声,迈步走到了市肆门口:“你想要楚剑,可以,伸出手把楚剑接过去。”

    “当真?”

    敖大喜,急忙伸出手抢夺楚剑:“你放心,只要把这柄楚剑交给我,保证可以让你离开三里市......啊!”

    还没等他把话说完。

    一道剑光闪过。

    秦越人手中的利剑,一剑斩断了敖的手掌,从手腕位置齐根断裂,出现了光滑的切口。

    “噗!”

    一只手掌掉落在地面,喷溅出大量的鲜血,溅在了秦越人的双版布冠上。

    使得朱红色双版布冠更红,更鲜明。

    “啊!”

    敖惨叫一声,面容狰狞,躺在地面不停的打滚,撞到了旁边的夏布。

    素白色的夏布染成了血红色。

    “小孺子!”

    敖捂着手腕,还想继续叫骂,却被秦越人一脚踢在肚子上:“啊!别打了......别打了......只要你放过我,伯兄肯定会放你离开。”

    他的余光看见了院子内,躺着一具伍长的尸体,心中大骇,彻底被秦越人一伙人的凶悍惊到了。

    秦律严苛。

    敖还是第一次见到,胆敢当众杀人的官吏。

    就算是有人触犯了刑律,也应该是由官寺讯狱审判,官吏不能轻易杀死犯人。

    秦律严禁官吏在抓捕罪犯的过程中滥杀,否则,将会面临严厉追责。

    判处一个过失犯罪的失刑罪。

    罚一盾,或者罚一甲。

    罚一盾是处罚一面盾的钱,盾的市价大概是三百八十四钱。

    罚一甲是处罚一副甲胄的钱,甲的市价大概是一千三百四十四钱,属于很严重的经济处罚。

    “把他带进来。”

    秦越人扫视一圈院子,沉声道:“吴广,你立即去找附近的亭长,记得多叫几个亭的亭长过来,还有通知鸿门乡的游徼,一起过来捉拿滕氏的人。”

    吴广郑重拱手,立即从前门冲了出去,趁着列长还没得到消息,赶紧骑上马匹去找人。

    秦越人和黥夫找到一些圆角柜,从屋舍内搬出来,堵住后院和市肆的入口。

    只要支撑到游徼和亭长们过来,一切的危机都会解除。

    赵亥深知不能让敖流血流死,他们这趟过来不是为了查案,全是因为私事。

    虽说那名惨死的伍长参与了拐卖人口,死在吴广的手中,却少不了一个过失杀人。

    估计罚一甲,也就是一千三百四十四钱。

    不能再让敖死去,一是避免罚一甲,二是还要活捉他领取赐爵一级的赏赐。

    “一共是十六人被拐卖。”

    曹氏捡起来敖掉落的二尺剑,不像其他女子吓得缩成一团,准备反抗,显示出了她外柔内刚的性格。

    “人数不对,还有不少被拐卖的女子关在其他地方。”

    曹氏恨恨的看着敖,恨不得一剑捅死他。

    如果不是被拐卖,也不会遭受这么多天的折磨。

    “说!”

    秦越人冷着脸说道:“其他被拐卖的女子藏在哪里,如果不从实说来,把你的另一只手也砍掉!秦律只规定了不能私自杀死刑徒,没有规定不能折磨刑徒。”

    敖的身体一抖,急忙说道:“这些拐卖的女子大多是卖给咸阳的有爵者,或者是富商,比起嫁给闾里的穷苦黔首,给有爵者或者富商做个姬妾,起码可以过上有精米吃好日子。”

    按照秦律的规定,只有三级簪袅才能吃上精米。

    一级公士、二级上造都吃不上精米,何况是没有爵位的黔首。

    敖死不悔改,还在认为拐卖了人口。

    这些女子应该感谢他,让女子们过上了吃着精米的好日子。

    “住口!”

    曹氏瞪圆了凤眸,怒视正在狡辩的敖:“嫁给穷苦的黔首又如何,好歹是正妻,富商家里的姬妾过着再好的日子,也不过是货物,可以随意送人。”

    “女子总有年老色衰的一天,到那时,就会被富商扔去做苦力,活活累死!”

    “这......”

    敖还想争辩,看了一眼脸色很冷的秦越人,只能缩了缩脖子,暗自嘀咕一句:“多少穷苦的女子想要过几年好日子都没机会,这辈子吃不上一口精米,能够吃几年精米,算是不错了。”

    秦越人看向敖的眼神,充满了厌恶,如果不是想要留着他换取赐爵一级的赏赐,早就一剑砍了他的脖子。

    拐卖人口。

    该死!

    不过嘛......

    秦越人回头看了一眼屋舍,还有价格不菲的铜器,沉声道:“赵亥,割掉敖和商人的舌头,还有十根手指。”

    割掉舌头和手指?

    赵亥顺着秦越人的视线看去,看到了屋舍,想起来屋舍内的铜器。

    割了舌头没法说话。

    割了手指就不能写字了。

    这么一来,秦越人私吞了赃物的事,就不会泄露出去。

    至于关押在屋舍内的女子们,根本不知道官寺有没有拿走铜器充公,更不会知道是秦越人私吞了铜器。

    只有列长、敖、夏布商人等主犯,才会主动提出用逃避的税钱赎罪。

    列长把逃避的税钱铸成了铜器,目的就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私藏了大批的半两钱。

    铜器不是半两钱。

    也就不会引起官寺的怀疑。

    “且慢。”

    曹氏是个聪慧的女子,很快想通了秦越人的图谋,轻咬朱唇,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你把拐卖的刑徒全部割了舌头,割掉手指,不免引起官寺的怀疑,想要掩盖一些事,不如......”

    “不如让妾这个遭到拐卖的女子,割掉他妈的舌头和手指。”

    她一个弱女子,哪里敢做出如此残酷的事情。

    不过,曹氏为了报答秦越人,甘愿强迫自己去做。

    这话一出,秦越人、黥夫、赵亥三人愣住了,心中感慨,当真是个贤内助。

    秦越人看向曹氏的目光,更加热切,迫切想要得到她。

    刘邦在担任泗水亭长的八年期间,结交了萧何、樊哙、夏侯婴等众多上将良相,肯定离不开贤内助曹氏的帮忙。

    如果刘邦每次出去喝酒,就遭到曹氏的嫌弃和喝骂,也就不会结交这么多兄弟,成就一番大业。

    曹氏不仅是有着王熙凤的凤眼,也是像王熙凤一样,支撑着偌大的家业。

    贾府如果没有王熙凤的支撑,早就败光了家产,等不到后来的元妃去世。

    贤内助曹氏。

    秦越人势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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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秦朝通过‘以法为教’‘以吏为师’的法家理念,构建了官吏权责统一的制度。一方面赋予官吏高效执法的权力,另一方面以‘失刑’‘不直’等罪名约束其行为。

    失刑罪的核心是司法官吏因疏忽或误判导致刑罚与罪行不匹配,如果官吏主观上无故意,则属于失刑罪,若存在故意,则构成不直或纵囚罪。

    总结起来,就是官吏导致罪犯死亡,不管是无意,还是故意,都要受到处罚。

    比起后世县太爷随意用酷刑打死人,秦朝的法治更完善。

    根据清朝的官场资料记载,杜凤治日记中,清朝官员甚至认为治下的人口太多,打死老百姓是好事,可见人治的恐怖,也就是自由裁量权的弊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