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氏在门口招呼过来送贽礼的普通宾。

    秦越人在宅院的室,亲自招待骊山邑的县曹令史。

    秦朝的县曹有十几个,也就是有十几个县局,过来了一半以上的令史。

    其他没来的县曹令史,倒不是不给秦越人面子,只是有公务在身,出去处理各自的公务。

    现在是九月,闾里的秋收过后,田曹令史亲自前往乡里,监督粮税的征收。

    尉曹也在乡里,前去征兵了,开始新一轮的服兵役,凡是今年满足十七岁的人,不论是闾左的穷人,还有闾右的富人。

    在秦法面前一律平等,全部需要服兵役,谁也别想逃脱。

    田曹、尉曹等令史没有过来,也派遣家中长子过去赴宴,按照秦国的风格随了一份礼钱。

    就连骊山令腾也派人送了一份贽礼。

    秦越人登时就红光满面,这场乔迁宴更加的蓬荜生辉。

    “恭喜。”

    餔食过后,腾跪坐在矮脚案几后面处理公文,一笔一笔的认真写出小篆,瞧见门口出现一道熟悉的身影。

    “自从长公子来到骊山邑,还是第一次赏赐宅院,看来你深得长公子的欣赏。”

    腾没有询问,秦越人刚刚喝过酒,怎么不在家睡觉,反倒跑来了官寺。

    “请问长吏。”

    秦越人期待的问道:“小吏破获了一个微难狱,官寺给我加劳多少天,有......有六个月吗?”

    秦朝官吏的奖惩制度,加劳是以日、月、年当做计算单位。

    正常来说,官吏加劳多少天,以天当做计算单位。

    月当做计算单位的情况,很少见,至少也要破获一次微难狱。

    微难狱是大案、要案,不可能每天都有,一个月也不见得有一次。

    甚至,数年、十几年才会发生一场微难狱。

    “加劳......”

    腾放下了手中的竹简,拿起来另一卷竹简:“你破获了火烧骊山陵的大案,五人活捉了数百人,确实算是一次微难狱,按理说应该加劳数月。”

    “只是案件牵扯长公子,到底加劳多少,一时间拿不定主意。”

    加劳数个月的数,不是一个确定的词。

    可以是一个月,也能是五六个月。

    “呼哧!”

    秦越人的心跳加快几分,等候腾说出加劳的天数,似乎回到了公布高考成绩的那天。

    他的心情很紧张。

    英布、吴广、赵亥三人跟着一起过来,站在骊山令官署的门口,心情也跟着紧张起来。

    “急死个人。”

    英布的性子急躁,在门口走来走去:“早知道这么急人,我就和项庄一起回汉阳里了,运送财货,免得在门口干着急。”

    腾没有立即公布加劳,因为还没定下来,倒不是受到了扶苏的影响。

    以腾刚正不阿的性格,做事公正,不会因为任何人徇私情。

    只要秦越人的功劳够大。

    腾就敢给他足够多的加劳。

    “一年!”

    腾拿出毛笔,在竹简上写了一行字,最终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陛下的陵寝不容亵渎,如果被那伙贼人火烧了天子阙门,很有可能成为一郡最恶劣的大案。”

    “按照以往的惯例,虽说微难狱最多加劳九个月,都没超过双数,但这次的案件过于惊人,本吏决定给你加劳一年!”

    骊山令官署内的官吏们全都愣住了,满脸的难以置信,不敢相信居然加劳了一个月。

    几名过来凑热闹的县曹令史,也是当场呆住了,一脸的愕然。

    “这......我在官寺做了多年的文法吏,还是第一次听说加劳一年!”

    “别说是加劳一年,就连超过九个月,达到双数的十个月都没见过!”

    “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这种感觉好古怪。”

    不论是获得加劳一年的秦越人。

    还是胆敢做出加劳一年决定的腾。

    因为过去就没有加劳一年的先例。

    文法吏做事的习惯是求稳,不愿意冒险,谁也不知道第一个加劳一年,会不会受到郡守的责备。

    不过,秦越人阻拦天子门阙的功劳,确实值得破例加劳一年。

    在场的官吏心中感慨,也幸亏是腾担任骊山令,换成其他任何一名官吏。

    绝对不敢加劳一年。

    “一年!”

    秦越人心中狂喜,手掌颤抖的接过来公文,走出骊山令官署整个人都是晕乎乎。

    加劳一年,相当于斩首三十三级!

    英布、吴广、赵亥三人也是惊喜不已。

    “秦军将士在战场上拼死拼活,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不见得能有一个斩首三十三级。”

    “所以说,坐在房屋里的官吏,不敢加劳一年。”

    “是啊,就怕那些用命换来爵位的军爵武吏,骂后方坐享其成的文吏,把将士们的命不当回事,随随便便就赏赐一个斩首三十三级。”

    加劳一年,只要处理的不好,就会引起一场秦军将士们不满的风波。

    后果很严重。

    “嘿嘿。”

    英布笑嘿嘿的说道:“兄长是五个人活捉了数百名青壮,谁要是敢不满,就带着四个人活捉数百人,这句话足够堵死所有武吏的不满情绪。”

    “然。”

    赵亥喜滋滋的说道:“恐怕,这也是腾敢加劳一年的重要原因之一,五人活捉数百人足够堵住所有军爵武吏的嘴。”

    吴广感叹道:“喝酒喝早了,应该先过来带走加劳一年的公文,再回去喝酒,滋味更美了。”

    “不早。”

    秦越人笑容满面:“回去让你们的姒妇,再做一些菜肴,晚上继续喝酒。”

    众人回到离宫旁边的宅院,继续喝酒,一直喝到闾门快要关闭。

    英布、胡亥两人先后离开,回到各自吏舍居住,官寺提供的官吏住所。

    只有吴广一人没有回去。

    “怎么?”

    秦越人笑道:“又想住在大宅,不想回去住在狭窄的吏舍。”

    “你我是兄弟,想住多久都可以,反正偏院给你们每人留了一间屋子。”

    “我......”

    吴广似乎有难言之隐,咬了咬牙还是说了:“从骊山陵回来的那晚,我藏了一个人,今天想要带给大兄见一面。”

    “带来吧。”

    秦越人没有当回事,以为吴广富贵了,背着家中的妻子偷偷养女人。

    谁知,就在那人进来的一瞬间。

    秦越人的脸色变了。

    “你怎么把他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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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1:秦朝的官吏每次完成一项工作,仅仅加劳数日,《厩苑律》规定养牛成绩优异者,才能加劳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