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巧了哥。”
得知往事有谢逍参与，陈克己惊讶大于惊喜，谁能想到兜兜转转，一切命中注定。
闻言，谢逍眼神变得温和，朝他清浅一笑，打开话匣子讲起小时候。
……
那时候两家父辈学医，裴伯渔和常世新见天忙的不着家，母亲们各有事业打拼。
四个孩子，大哥裴遥，他，彭越和常遇春，一度成为院里“打鸡骂狗”的风云人物。
那时，世叔常世新和裴伯渔还在万方国际医院，两家住得近，常二中配套小学师资一般，周边公立小学不插班。
没办法，常遇春只好选择附近的德弘私立，离常二中不远。
家里勤姨一直负责给四个孩子做饭。
入学尚不到一周，班主任老师一个电话打到家里，告状说常遇春欺负同学。
“她怎么能把人家推到玻璃上呢！”
“危险不危险！你们家长怎么教育的！”
“人家陈家好歹也有头有脸，那可是他们老三，你们怎么回事！”
“……”
放下电话，他和裴遥脸都要笑烂了，偏彭越为人耿直，气得先把常遇春打了一顿。
那是彭越唯一一次动手。
后来。
老师为了教育家长，敲山震虎，非要求常遇春家来人，去学校修玻璃窗。
这事万万不能让俩教授知道。
于是，仨人想了个损招，抽签定生死，谁抽到最短的，谁就去。
……
听完往事，陈克己如梦初醒。
怪不得大舅哥彭越一直对他隐隐有敌意，原来，裉节在这块玻璃上。
后脑勺缝了两针，奶奶摁着他住了半个月医院，等再来学校，常遇春已经不在了。
“没多久她就转走了？”陈克己依稀有印象，但不多。
“嗯。”谢逍淡淡应声，没有解释。
后来没过多久，世叔离开万方国际，被弘济医院挖走，作为条件之一解决了子女的上学问题，常遇春就又转学了。
—
迈巴赫绕了个圈，停在陈家黑漆庭院大门外。
陈克己落车，礼貌转身道别，谢逍滑下车窗，朝他一挥手，“回吧。”
“谢谢二哥。”
红色尾灯亮起，陈克己目送。
迈巴赫没入夜色。
陈克己习惯性揉揉耳屏，伸了个懒腰。
谢逍今晚说的，总结下来就一个意思，常副护士长背后有人撑腰。
行吧。
男强女强狭路相逢了。
—
岐叔来开门，陈克己只顾向里走，无意间扫了一眼，白色库里南回来了。
一琢磨，啧啧，董天野没给他发消息，小子挺机灵，还知道他忙正事不打扰。
三两步跃上台阶，陈克己微一蹙眉，搭眼看岐叔，一低声问：“有事？”
岐叔手抵前胸比了个“四”，讳莫如深。
“……”
陈克己挑眉嗤笑，揣兜摇摇晃晃进门。
陈克礼回来了。
—
下沉式大厅一盏吊灯。
陈克己眯眼，远远瞄着。
正巧岚姨迎面过来，给他使个眼色，“奶奶还没睡。”
他下意识站下步子，没再往里去，含糊打趣道：“啊？奶奶睡颠倒了？”
“三哥儿甭瞎说，”岚姨笑嗔着打他手臂，“老太太下午多吃了半个梨，没消化。”
“本来看了会京戏正要睡的，老四咣铛一摔门，进来又给吵醒了。”
岚姨说话声情并茂，陈克己完全脑补出陈克礼那一副颐指气使的样子。
就跟晚上在会所门口差不多。
“现在呢？”
“正对峙呢。”
陈克己故意缩在岚姨身后，伸脖偷觑，看热闹不嫌事大。
陈家规矩。
有老太太在，晚辈必须得陪着，老太太不发话，天大的事也不准走。
奶奶一向不喜欢陈克礼，眼下八成是又闹小孩子脾气，跟人卯上了。
见状，岚姨努嘴，视线一扫厨房，柔声提醒，“你从后头悄悄上去，甭多话。”
言外之意是奶奶正生气呢可别多事。
陈克己心领神会，撤步要走。
厨房有个小门直通后院，出去拐个弯从另一头也能上楼。
—
“三哥！”陈克礼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克礼：“……”
妈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三哥，奶奶没睡，你怎么还不过来？”
“……”
陈克己与岚姨对望一眼，朝天翻了个白眼，无奈转身，旋即换了副温良面孔。
“呦！这谁呀！”他趿鞋溜达过去。
候着人走近，陈克礼才重新坐下，眼底一抹阴鸷一闪而过，仍旧垂眸不语。
—
叶宛嵘一瞧见陈克己，喜眉笑眼招呼他挨着坐下，拉着手问，“汤给小春送去了？”
话音未落。
陈克己一舔下唇，顺口胡诌，“送了！她说医院忙着，改明儿再来给您请安。”
闻言，陈克礼低嗤一声。
忙个屁。
明明会所潇洒，他刚和老太太汇报过。
叶宛嵘耳朵微动，抬眼瞥他，却是对着陈克己一嗔，打他手背，“猴三儿净哄我！”
“……”陈克己咧嘴嘿嘿笑。
—
“明后天你陪我去一趟净业寺。”叶宛嵘说。
耽误他玩，陈克己本能不想去，皱眉斜眼，正盘算找什么理由最合适。
叶宛嵘强调，“咱们去还愿！”
和常教授家婚事能成自然要去。
“……”
陈克己语塞。
奶奶倒是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陈克礼后槽牙紧咬，他看出陈克己不想去，暗恨不已。
他妈的真不知足，自己想去还不能去。
下一秒。
“行，老太太您说去哪儿，咱就去哪儿！”陈克己一秒阳光灿烂。
哄长辈开心这事他自诩无人能敌。
—
“行了，睡去吧，今儿晚上可不兴再偷跑了啊！”叶宛嵘语带敲打。
“……”
陈克己眼皮一跳。
一定是岚姨跟奶奶说的，他连连应下，“好好好，我就睡您脚头儿，您看着。”
叶宛嵘摆手让他走。
陈克己两眼打量，瞧出端倪，奶奶有话要和陈克礼说，连忙闪身。
“我操！”他跑太快差点滑倒。
岚姨搀他一把，抿嘴忍俊不禁，叶宛嵘乐得直笑，扬声叫他仔细。
陈克己啪啪冲上楼。
—
一扭脸。
叶宛嵘嘴角笑意登时垮下来，淡淡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陈克礼低眉顺眼，“奶奶我……”
“我不想听！”叶宛嵘打断他，顺手把老花镜往茶几上一丢，啪嚓一声响。
她面无表情道：“听说，你包了一个？”
“……”
陈克礼太阳穴突跳，手不由攥紧，垂眸不敢与老太太对望，保持沉默。
“怎么，陈克礼，你敢做不敢当？”
“……”
陈克礼心中汹涌澎湃。
奶奶跟他说话，从来只叫名字，像一把凌迟的刀，锋利又滞钝。
“Grace，贺正梅，是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