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嘴不想要了就扔了吧。”
“……”
潘美伶只顾着单向嘚瑟，没留神看人表情，直到听见一声暗怼，忙喝茶掩饰尴尬。
“瞧我！”她装模作样又呷了一口茶，眼珠提溜乱转，定在姚蔓乔脸上，把牙一咬，“那我就说了，您可别怪我心直口快。”
故弄玄虚。
姚蔓乔压着眼角瞥她一眼，“有屁快放。”
“我说句公道话，姐姐，你也太好性儿了，老四都让‘那边’欺负成那样了！你也不管管！”
“嗯？”姚蔓乔倒茶的手一顿，眉头紧锁。
在她心里陈克礼永远排第一位。
多年来，只要提到“陈家”，她就条件反射紧张，甚至会生理性反胃恶心。
“我中午给老太太送花胶去，刚预备走，陈克己喝的酩酊大醉回来，这小子居然使唤咱们老四当司机！”
潘美伶很会在细枝末节上下功夫。
直呼名字表明立场，代称排行显得亲近。
“……”
闻言，姚蔓乔低低哦了一声，继续倒茶。
“你——不生气？”潘美伶挑眉，迟疑着哼笑发问，意外她竟然无动于衷。
“陈克己现放着他的司机不用，专使唤你儿子，你也不想想为什么。”
姚蔓乔一哂，掀起眼帘一瞥，“为什么？你都是聪明人，告诉告诉我为什么？”
潘美伶：“……”
结实被噎了一下，她垂眸摩挲茶杯沿，杯底一圈浅黄色茶渍，不小心翻倒，溅在虎口。
姚蔓乔不动声色拽一张抽纸塞她手里。
—
“……”
四目相对。
似金石碰撞之声响彻两人颅内。
潘美伶咬着下嘴唇，三两下揩拭干净，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借口要走，“在野找我呢，我就不多留了，先走一步。”
说话间起身，拿包将抬腿，想想不能和姚蔓乔闹僵，又补了一句，“乔姐回头见！”
反正今天来一趟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要让她知道陈克礼不受陈家待见就成。
“……”
话音未落，姚蔓乔深呼吸，面上露出一个影后般的微笑，虚假寒暄，“有空随时来。”
笑意随着潘美伶背影渐次冰冷僵持。
好好一个会计，专爱算计挑拨。
姚蔓乔瞟一眼她用过的茶杯，满脸嫌弃，垫着纸巾捏起来要扔。
一时醒过神来，这套茶具，原是一年前陈在山送的生日礼物，两只灵芝花卉杯，苏富比大价钱拍回来的，她立时就舍不得。
今天给小潘用本也存了显摆的心思。
“……”
姚蔓乔缓缓吁出一口气。
陈家真恶心。
不待见她不要紧，欺负陈克礼就不行！
但凡她再年轻二十年，势必要跟叶宛嵘拼一个你死我活，当年心软，才没把事情做绝。
她不争不抢，陈家就真不把她当人，就连小潘这个贱人，都敢在跟前活蹦乱跳了。
—
台面水滚，咕嘟咕嘟声扯回姚蔓乔思绪。
略定了定心神，她打给陈克礼。
嘟嘟。
嘟嘟。
“妈？”陈克礼语带惊讶，没料想此时会接到电话，下意识以为打错了，“有事吗？”
彼时，他刚回公司，下午有管理层例会，屁股还没坐热，手臂还搭着大衣。
“没事就不兴给你打电话？”姚蔓乔反问。
这一瞬间，她猛然发觉，和儿子的关系天平正逐渐倾斜，他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
陈克礼舌尖抵着腮帮，无可奈何一笑。
老三要来唛斯啤酒让他坐立难安。
眼下，压根没多余情绪顾及母亲，略显烦躁道，“有事就说！我忙着呢！”
“我发现一家新开的葡萄牙餐厅，你晚上回来，陪我一起吃饭吧。”
“……”
陈克礼憋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他都要烦死了，以为有大事，结果就为了区区一顿晚饭，什么了不得的餐厅，管他是葡萄牙还是西班牙，简直闲的净扯淡。
陈克礼强压焦躁，“你看着定吧！”
母亲一个人属实不容易，此刻，他理智尚存，但不多，脱口而出道：“挂了。”
秘书已经在走廊晃悠半天了。
一旦迟到，别人还好说，指不定陈克俭那东西又会生出多少幺蛾子。
如果非要在尊严和母亲之间抉择，现在的他，肯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因为。
谁让他姓陈。
—
“……”
通话骤然挂断，四周像陷入宇宙真空。
姚蔓乔半张着嘴，硬生生咽下没说完的话，难以置信眨眨眼，胸口犹如翻江倒海。
人只有在顺心如意时才有心情搞爱好。
看着茶台茶具，崭新又扎心，姚蔓乔双肩不受控制一泄，歪着头枯坐良久。
语言总是太过贫瘠。
这些年，她越来越后悔，年轻时只将爱情当成生活的全部，有情饮水饱。
岁月不饶人。
现在幡然醒悟，慢慢来的才是诚意。
不行。
她绝不可以坐以待毙。
一束阳光，透过头顶玻璃天幕投射进来，姚蔓乔仰头张望。
多好的冬日暖阳啊。
—
高山流水别墅，陈家。
陈克己一觉醒来，日已西斜。
好久没有睡这么一个安稳觉了，竟然有种看完电影，走出影院的怅然若失。
他抠着后脑勺，打了个呵欠，眼角迸出泪花，皱眉耷脸绕着房间溜达一圈。
陈克俭的雷司令里放了什么东西。
能让他醉的不省人事。
这时，外头传来沉重脚步声，渐行渐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陈克己纵身一跃跳上床佯装昏睡。
脚步声断掉。
“……”他松了口气，暂时解除战斗模式。
—
手机振动。
二代群有人@他，缦华，三哥快来！
一看时间，快五点半了。
陈克己去盥洗室，抹了一把脸，望着镜子，心念一动干脆洗个头，又换了身衣服。
将自己一切收拾妥当后，他从另一头楼梯下楼，绕后到车库。
脚下忽地一滞。
该死。
车钥匙不知道陈克礼放哪儿了。
“三哥儿，又要出去？”岐叔凑过来，心领神会一伸手，掌心一把钥匙，压低声音提醒，“山哥回来了。”
“……”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陈克己头皮一阵发麻。
一把夺过钥匙，跳上Urus，连挥拳带比划，催促岐叔抓紧开大门。
“老三！”
背后有人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