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雨轩转身,看到白昭宁穿着恨天高,一身香槟色礼服。
裙拜在夜风中荡出优雅的弧度,只是让人莫名的感觉冷。
“这么晚还在外面?”白昭宁指尖勾着珍珠手包,钻石耳坠在颈侧晃出细碎光斑,“你着急见我,有什么急事吗?”
凌雨轩镜片后的眸光微闪。
白昭宁的唇膏比白天淡了些,发髻也松散了几缕,显然刚从某个宴会抽身。
没想到她也要应酬,而且这么晚。
“疗养院项目被董事会否决了。”他单刀直入。
白昭宁脚步一顿。
她抬手示意保镖退后,丝绸手套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听说了,所以呢?”
“总统夫人承诺的跨境医疗资质。”凌雨轩逼近一步,“现在成了废纸。”
白昭宁摘下手套,露出无名指上十克拉的婚戒。
“你是在质疑我丈夫的权威?”
夜雾漫过两人之间的空隙。
凌雨轩嗅到她身上残留的香槟酒气,混着某种昂贵香水尾调,像腐烂玫瑰浸泡在酒精里。
“当然不是。”凌雨轩道,“还有一个不幸的消息,骆倾雪手里握了一些证据。对我们非常不利。”
“什么证据?”
“一些疗养院贩卖器-官的证据,铁证。”
她红唇微启,“到底什么证据?”
“财政大臣的换肾协议,还有未成年供体的手术记录。”
“有些年代远的记录,她也有。”
灯光下,白昭宁的脸色明显变了变。
“她从哪得来的这些东西?原件在哪?”
“她不肯说。”凌雨轩摇头,“但证据确实都是真实的,不是伪造。”
“她还说证据电子版存在云端,有十七份备份。”
“如果她有事,这些备份会发往全世界各大主流媒体。”
“她是一个聪明的人,你知道的。她能控制局面,保护自己。”
凌雨轩的语气有些无奈。
“可是这些东西她到底从哪得来的?”白昭宁问。
“那些久远的记录,只有老太太有可能有,别人不可能有。”
“老太太?”白昭宁声音陡然尖锐,“那个老东西死前还留了一手?”
凌雨轩叹气,“恐怕不只一手。但奇怪的是,我找过奶奶的房间,什么也没有。”
“骆倾雪却突然就从哪里翻出来这么多证据,我也想不明白。”
“现在证据从哪里来,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要如何面对?”
白昭宁的珍珠手包“咔嗒”一声弹开。
她抽出支珐琅烟管,火星在夜色里明灭,像毒蛇吐信。
“既然老太太的棺材板压不住秘密,那就让整座凌宅陪葬吧。”
凌雨轩一怔,“你的意思是?”
“一把火烧了你们凌家的老房子吧,让所有的一切都消失。就像凌墨澜一把火烧了疗养院一样。”
“不行。”凌雨轩道,“那是凌有的老宅,光书房里的典籍都值几千万,怎么能说烧就烧?”
白昭宁突然揪住他领带,“留着骆倾雪和那些证据,明天死的就是我们。”
夜雾更浓了。
远处总统府的穹顶在月光下泛着血色,像柄悬在头顶的屠刀。
“可是骆倾雪说了,如果她出事,文件一样会发往全世界。”凌雨轩道。
“她一个女佣,哪有这人脉?你怎么会被她欺骗?哦对,你喜欢她。”
白昭宁冷笑,“你喜欢她,可她要毁了你手里拥有的一切。”
“你得作个选择了,回去好好想想。尽快作决定,不然就来不及了。”
说完,大步往总统府里而去。
凌雨轩紧了紧大衣,感觉夜风更冷了。
凌雨轩回到凌府,发现廊下的灯笼全亮着。
二十余名佣人手持灭火器列队中庭,管家的对讲机里不断传来巡逻岗的汇报声。
“大晚上的,你们这是闹什么?”凌雨轩喝问。
“三少爷!”女管家小跑过来,“骆小姐说有人要放火烧了凌家。”
凌雨轩心里一跳。
“她人呢?”
“在那边祠堂呢,她说发现得早,只烧了供桌帷布。”
凌雨轩的皮鞋碾过满地灰烬。
祠堂门廊的摄像头歪斜挂着,镜头盖被人用口红画了个醒目的叉。
他抬手示意保镖止步,独自走进弥漫着焦糊味的厅堂。
骆倾雪跪坐在蒲团上,发间玉簪映着应急灯泛出青冷的光。
她面前摊着张电路图,凌乱标记着老宅所有消防栓的位置。
凌雨轩一脑子问号。
今晚白昭宁是说要烧了凌宅,连骆倾雪一起烧掉。
但不可能这么快就执行,那这把火是谁放的?
“你在干什么?”凌雨轩冷声问。
“三少爷见过白昭宁了?”她仰头时眼底沉着冰,“她是不是提议烧宅子?”
供案上的祖宗牌位映在她瞳孔里,像一排沉默的证人。
凌雨轩眼睛瞪大,“你说什么?”
“你肯定去找了白昭宁,说我手里有证据。白昭宁一定出主意说,那就一把火烧了凌宅,连我一起,让所有的证据都消失,我说的对不对?”骆倾雪冷笑。
凌雨轩身子微微发抖。
这到底是一个什么人,怎么能猜到白昭宁的心思?
“三少爷的表现,已经给了我答案了。”骆倾雪道,“可是我告诉过你,如果我有事,那些证据就会散布到世界各大媒体。”
“白昭宁肯定会说,以我的人脉,不可能做成这些事,对不对?”
“所以他让你放心对我痛下杀手,不留后患。”
凌雨轩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祠堂的烛火在穿堂风中摇曳,将骆倾雪的侧脸镀上一层琥珀色的光晕。
她指尖轻抚电路图上标红的消防栓位置,“我猜对了是不是?我想告诉佣人们要注意防火,但他们肯定不会听我的。所以,我就先放了一把。”
“你疯了?”凌雨轩吼道,“放火烧我家的祠堂?”
骆倾雪轻笑,从蒲团下抽出一截未燃尽的线香。
“老太太教过我,对付饿狼得先扔块生肉。”她将线香弹进香炉,溅起一簇火星,“你们要烧宅子,我总得让下人们提前操练灭火。”
凌雨轩这才发现祠堂的消防喷淋系统全部被人为启动,墙角的灭火器箱敞开着,五六个空罐堆在供桌下。
“三少爷,放火这个主意糟透了,你别听白昭宁的。”骆倾雪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