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瞎子和张启灵在山上转悠了半天，临近夜晚降临的时候，他们这才停下来。
橘黄色的太阳缓慢下降，深蓝黑色的云层在天上层层叠叠，挡住了太阳最后一抹晚霞，也挡住了月亮孤冷的银光。
二人最后还是下山了。
开什么玩笑，要是他们在山上生起篝火，下一秒山下村里的狗就追上来了。
山在那里又不会跑，这个季节还是有些冷，说不定那流传的蛇还没从冬眠中苏醒呢。
这时候村里还没有什么娱乐设备，就算有电视机，也是那种大肚子机器，或者是拍拍就可以修好的收音机。
多数人家已经吃完饭了，还有几家正在吃，各个“大黄”、“小黄”、“旺财”……坐在门旁正襟危坐，只不过偶尔会看向饭桌。
灵敏的鼻子嗅到陌生的味道，汪汪们也不馋了，都起身走到院子门口，齐齐看着村口的方向，确定自己没有闻错之后——
“汪汪汪！”
“汪汪！”
“汪汪汪汪——”
或在消食，或在吃饭，或几人凑在一起聊天的村民们也放下手下的活，三三两两站在院子里，看着到底是什么人或者物。
整村狗吠是一件很闹腾的事，鸡鸭鹅受到惊吓，也开始叫了起来，鸡有节奏的二重唱、鸭急促的短音、鹅雄浑的长音。
寂静的村子一下就热闹起来了。
黑瞎子忍不住掏了掏耳朵，“嘶——，大合唱啊这是，出去都可以领奖了。”
张启灵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下，只不过夜色渐深，没人看见他转瞬即逝的皱眉。
离村口最近的人家有人走出来，“你们是干嘛的！”
“诶！大姐！我们是游，想在您这儿住一晚，您看成不，我两付住宿费！”黑瞎子一副乖乖巧巧的样子，对着大娘喊道。
对面十几条狗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黑瞎子就站在原地，等着大娘的回话。
哪怕黑瞎子话说的好，站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也老实，可穿着一身黑，带个黑墨镜，大娘表情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他们两个，扯着嗓子说道，“等哈哈，我们商量哈！”
黑瞎子也不着急，笑着回道，“好！麻烦大姐了！”
张启灵静静的站在旁边，黑瞎子看他一眼，一瞬间在心里把故事都编好了，到时候就说哑巴是他弟弟，只不过小时候发高烧把脑袋烧坏了……
身旁的大黑耗子突然一耸一耸的，张启灵冷然的看向他，“瞎。”
黑瞎子搓了搓手，恢复平静，凑近张启灵，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哑巴，到时候进去了你就配合我。还有，我这可不是不务正业，说不定我们还可以和村民打听打听呢。”
“而且，品尝一下地方美食多好。”
他对那条蛇抱有的期望并不大，在某种程度上，没有期待就是最好的期待。
大概五六分钟过去，大娘重新出现，对着他们招手，“过来吧！我给你们看着狗！”
大黑小黄们一直站在大路上警戒的盯着他们，张启灵的视线扫过他们，眼神突然软和了一些。
毛孩子们不知道这些，还在恪尽职守，大娘出来拉住自己的大黄，安抚的拍了拍狗子的头，回头冲着那群狗喊道，“回去吧回去吧！”
它们动作放松了一些，可还是盯着慢慢走近的张启灵和黑瞎子，嘴巴蠢蠢欲动，刚才那几分钟其他的村民也知道发生了啥，各自吆喝着自家的大黄/小黄/大黑……回家。
“大娘，你这狗养的真好啊。”黑瞎子站在几步远的地方，微微弯腰借着月色打量一脸严肃的盯着他们的大黄。
毛色正宗，气宇轩昂。
嗯，是一条正宗的中华田园犬。
“嘬嘬嘬——”黑瞎子在半空中伸出手，大黄看了眼黑瞎子的手，又看向黑瞎子，只觉得这个两脚兽有疾。
自家主人对这两人很放心，它象征性的龇了下牙。
大娘揉了揉它的狗，“大黄去吃饭，去。”
大黄脚步轻巧的踏进院门，就站在院门口盯着他们。
大娘看着黑瞎子和张启灵二人，指了指自家院门，“两个后生，去我家坐坐吧，我们刚才商量了一下，你们两个就住在我家。”
“谢谢大姐了！”黑瞎子十分高兴的样子，他拍了拍张启灵的肩膀，“这是我弟弟，小时候生了场病，这里……”
他隐晦的指了指自己的头，朝着大娘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他不爱说话，有时候挺中二的，大姐见谅啊。”
大娘这时候认真的看了看安静呆着的张启灵，多俊俏的一个小伙，大娘心里叹了口气，“没吃饭吧，我家锅里还温着饭。”
她一手拉着一个，走进院门，“去做些，大姐给你们把饭菜再热热。”
院子里还有几个人，是大娘的一家子，刚才也是这几个人在大娘说话的时候一直趴在墙头看着他们。
大娘的丈夫走过来，露出淳朴的笑容，带着一些不自在，“后生们，你们来这儿旅游，这里有啥看头啊。”
“我是听说这边有能治我弟弟病的消息这才过来的。”黑瞎子眼眸微动，装作一副青涩的样子，试探问道，“大哥你知道吗？”
大爷摆了摆手，见媳妇去厨房了，指了指院子里几个简陋的椅子，“坐下说坐下说。”
“吱呀——”
椅子承受重物，发出声响，大爷有些自豪，“这些椅子都是我自己捣鼓出来的。”
黑瞎子在一旁捧场，两个年龄相差很大的人聊的倒是十分热切。
一条肉墩墩的黑色小狗噔噔噔的从角落溜达出来，好奇的在旁边伸着鼻子在空中嗅探。
张启灵一直看着小狗，神色柔和，小狗歪头，试探的迈过来一步。
见几个人对它的动作没反应，又试探的凑近几步，大黄蹲在旁边静静地看着这一幕，过了一会儿趴在地上，只不过一直盯着小狗的动作。
突然肉呼呼的小狗被捞起来，被递到张启灵面前。
“大哥哥，你喜欢小黑？给你摸摸。”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端着小狗说道。
小狗突然抬高海拔，发出惊恐的呜呜声，大黄瞬间起身，可对象是小主人，只能蹲在旁边，也发出呜呜声，声音恳切又担忧。
张启灵看着小狗，接过去，“谢谢。”
小男孩叉腰，“没事！”
说完拍了拍手，到院子旁洗了个手，“我睡觉去了！”
大爷大娘乐呵呵的应声。
张启灵试探的摸了摸小狗，轻摸柔软，再摸敦实。
大黄这时候也不戒备张启灵了，站在旁边伸出舌头舔着小狗的脸。
张启灵手顿下，静静地看着这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