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薇在医院中住了一周的时间。
整个过程,顾钰都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手腕上的伤口拆了线,留下了一道蜿蜒狰狞的伤口。
——那些肉眼能看见的伤口,总是能愈合的。
而这一周中,也足以让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
关于她和顾钰之间的事情,就好像是偶然垂落在地上的砂砾,没有人……记得。
入薇手机上的那些消息同样如此。
最开始顾钰宣布跟她的婚约时来找她的人,此时已经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她的好友列表中。
她的同学倒是有不少的发来消息询问,但入薇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关心,还是其他。
统一回复自己没事后,入薇也开始收拾出院的东西。
照顾了她一个多星期的护工有些舍不得,“黄小姐,您……”
“放心吧,我很好。”
入薇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很快朝她笑了笑后,说道。
护工慢慢点头,再说道,“东西我帮您拿下去吧?”
“不用,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了。”入薇说道,“再见。”
小姑娘慢慢的点头,眼眶都仿佛红了起来。
入薇没有再看,只自己提着东西下楼。
走出医院的这一刻,她倒是有些迷茫。
不过她很快想到了什么,于是打车去了自己学校。
几天前她已经跟自己的辅导员说明了情况,他破例帮入薇申请了一个宿舍。
虽然是在学校最老旧的那一栋楼中,但宿舍只有入薇一个人,还有个小卫生间,对入薇来说已经很好。
宿舍在二楼,对面是学校的园林区,茂盛的树叶直接从窗口穿了进来,带着一股不屈不挠的生命力。
入薇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后才想起了什么,于是又拿着钥匙出门。
——她在顾钰公寓那边的东西还得搬出来。
今天是工作日,而且又是白天,她知道的,顾钰不会在那里,所以她也没有会撞上他的尴尬。
不过等到了公寓后,入薇发现自己还是多虑了。
——公寓的地板和桌子上全部都是灰尘。
显然,他已经一段时间没有来过了,甚至连保洁阿姨都没有来做清洁。
这个入薇曾经也用心想着装点的房子,此时就好像是一个被人丢弃在垃圾堆的玩偶一样,破烂不堪。
入薇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后,这才低着头往房间走。
她的东西倒也不多。
除了一些自己现在必须要用到的东西外,其他类似于装饰品或者杯子牙刷之类,入薇都直接拿了个垃圾袋打包了。
因为她知道,顾钰不会想要看见她留下这些。
让她意外的是,她后面买的那两株植物,哪怕十来天无人问津,它们也依然长得很好。
就当入薇提着垃圾袋,犹豫要不要将它们一并丢进去的时候,玄关处突然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那输入密码时的“滴滴”声,让入薇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医院时听见的无数次的心率仪的声音。
犹如此时……她突然变得狂乱的心跳。
入薇慢慢转过头。
顾钰就站在玄关和厅的交界处,此时正眯着眼睛看她。
他们……已经十来天没有见面了。
其实这样的时间间断,之前也不是没有过。
以前他们有时候甚至一个月都不会见面。
可此时,入薇却突然觉得眼前的人……很陌生。
他似乎瘦了一些,头发剪短了,脸庞的线条看上去更加坚毅冷硬了几分,那看着她的眼神,同样不带任何的温度。
对视两秒过后,入薇收回了视线,然后将那两盆绿植,直接丢入了垃圾袋中。
这次……她倒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将这些都收拾完了后,她又抱起了那个鱼缸。
——原本六条的鱼,此时已经只剩下一条。
形单影只的。
但入薇还是将它带走。
她也没有跟顾钰说话,只带着自己的东西,低着头往门口的地方走。
直到顾钰的声音传来,“站住。”
入薇依言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
“把鱼放下。”
他这句话让入薇一顿,然后,她轻轻皱起了眉头。
“这是我的。”她轻声说道。
顾钰冷笑了一声,“养在我家的地方,凭什么说是你的?”
入薇转过头。
虽然说她已经尽量丢弃了很多东西,但她现在还是需要拖着不少东西。
两个行李箱里有一个还装了书,沉得她甚至有些拖不动,那一袋垃圾她是准备直接丢楼下的,但她手上还得抱着一个鱼缸,所以此时她连转身的动作,都显得有些笨拙。
顾钰就站在那里看着,脸上是一片嘲讽。
“这是我买的。”入薇告诉他。
顾钰没有回答,但那态度已经表明了一切。
入薇跟他对视了两秒后,又继续说道,“哦对,你应该还不知道,其实这鱼,是我跟谭亦淮一同去花鸟市场买的。”
她这句话落下,顾钰的脸色终于变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狂风暴雨瞬间席卷上来!
他的身板和拳头也在这一刻骤然收紧了,“你说什么?”
“你刚才明明都已经听见了。”入薇却是说道,“所以,你确定你要留下它么?”
顾钰不说话了。
入薇也没再管他,只干脆地转过身。
但下一刻,顾钰却突然几步上前来,一把将她手上的鱼缸打翻!
“嘭!”的一声,鱼缸瞬间砸落在地上,无数的玻璃碎片溅起,连带着水花。
仅剩的那一条鱼儿立即开始弹跳挣扎,但玻璃碎片立即在它身上割开了伤口。
入薇的脸色顿时变了,“你干什么?!”
话说完,她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将手上的东西一放后想要去将它捧起来。
但她的手刚一伸出,顾钰突然一脚踩了下去!
黑色的皮鞋踩在地板上,是清脆的声音。
其中还有玻璃渣碾入什么皮肉的破碎声。
入薇的脸色也变成了一片苍白!
然后,她慢慢抬头看向了他。
她的眼眶迅速红了起来,甚至好像要滴出血来一样。
但她并没有哭。
她只颤抖着身体,哑声问他,“你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