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半个月就要过年了，沈国公府上上下下都忙碌了起来。
尤其是杨氏，几乎是忙的脚不沾地。
不过，沈意姝一说需要个靠的住的人，杨氏还是第一时间把自手下的人借给了沈意姝。
“你那里银子虽多，人想开什么样的铺子，还是要再三斟酌着来。张叔是我这里的老人了，在这方面，你可以多问问他。”
沈意姝不敢说自己其实穷疯了。
只谢过杨氏后就回了海棠院。
隔天，张叔就来了。
张叔长了一张典型的国字脸，眉浓眼大，看着就老成持重。
沈意姝把自己想开一个茶楼的想法，告诉了张叔。
“四小姐想开茶楼，恐怕京城地界没什么好的地段了。”
张叔的直言不讳让沈意姝本来侥幸的心理，小受打击。
“那依张叔看，我开一个什么样的铺子好一些？”
张叔是杨氏手下的强将，帮着杨氏管着京城四个铺子的总揽。又每日在外头走动。
张叔的想法，比起自己肯定是要更加有用的。
张叔被沈意姝这一问，心里也确定，四小姐是真的什么也不懂。
同时，也被她这不耻下问的态度惊了一惊。
外头都传四小姐跋扈无能，是个草包，就会炫耀自己身上的黄白之物。
起初，大夫人让自己来见四小姐，他还有点不愿意。
此刻真见了四小姐，心里真是颇受震撼。
不止是四小姐，便是四小姐身后站着的四个丫鬟，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比起三小姐身边的馨草，都要强上许多。
张叔顿觉自己肩上的担子重了一些，仔细地斟酌片刻他才缓缓说道，“四小姐，若是您不嫌弃南街环境一般，倒是可以在南街地头上开一个茶楼。据老奴所知，此时那里恰好有院子出售。”
沈意姝霎时便喜上眉梢，“就这么决定了！荷苏，把我昨日准备好的那套绿宝石头面拿过来。”
荷苏一言不发，只屈身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待张叔看到那套绿宝石头面，饶是平时见惯了世面，也还是忍不住看呆了去。
“张叔，我这里现银不多，外头院子买卖成交价格我也不是很懂，这套头面你先拿去当了换钱，不够的话，再来问我要。”
张叔小心翼翼地接过，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给摔了。
主要是，这么一套绿宝石头面，上面不仅有宝石，那些泛着白光的，更是宝石中的上上品。
少说能换个万八千两，买南街的院子，尽够了。
四小姐财大气粗，又是个不懂行情的。
他这个掌舵人，看来是得多费心思了。
送走了张叔，沈意姝便和荷苏一起看账本。
荷香和贺妈妈把库房整理的账本，已经交了上来。
荷苏是个看账本的好手，一目十行都不为过。
沈意姝上辈子没人教，嫁到忠勇侯府更是什么也不懂，让蒋家的人好一通嘲笑。
后来自己琢磨出了门道，但始终不得其法，累的很。
有荷苏在，这辈子，必得好好地学一学这其中的技巧。
跟着荷苏看了一上午的账本，沈意姝一整个心拔凉。
“敢情，自己这里果真只剩几套整的头面不成？”
在她记忆当中，上辈子出嫁，好像也就是那几套头面给撑了脸面的。
沈意姝又亲自去库房仔细看了看。
原本满满当当的库房，此刻稀稀拉拉地防着几样子不值钱的首饰。
只余那个紫檀木的大长案太大太笨重，得幸保留了下来。
其余的插屏，挂屏，竖屏，字画，孤品书本，以及外祖母送过来的好些金银皮毛，都没了。
想想这几年，夏天到了就在外头买冰买水果。
冬天到了就买极贵的银丝碳和御寒皮毛。
生生折腾了个一干二净。
荷苏当即就给沈意姝算了一笔账。
“小姐，冰和碳每年的价格都差不多。冰每年在十两银子一斤。即便您用的再多，两百斤的用度合该够了。”
“银丝碳是五两银子一斤，京城冬天短，银丝碳最多用五百斤。按每年算下来，这几年，您最多花去近两万。”
“听荷香和贺妈妈说，小姐您的东西，折合现银下来，少说都得有四五万两。还不算那些孤本字画。那这剩下的两万多，去了哪里？”
瞧着啪啪打着算盘的荷苏，沈意姝头一次对自己的资产和用度有了这样清晰的认知。
所以，自己的银子呢？
在府里，哪个不知道自己最是有资格，也有底气炫富的。
而今，这不是生生打脸了吗？
“荷香，让大伯母派个人过来，先把这紫檀木长案给我搬回屋里去。”
荷香是一直贴身在沈意姝身边伺候的。
对沈意姝没了的东西竟也是没有一点印象。
只记得每次拿东西出去抵账，都是荷叶包办的。
应下来后，荷香觉得有必要跟小姐说一说。
“小姐！奴婢有话要说。”
“说吧，我也想听一听，你是怎么看的。”
荷香知道，自己从前太不上心，这才导致了自家小姐的东西全都没了。
可是，还有一个人，嫌疑最大。
“小姐，是荷叶！”
“往年都是荷叶负责将您的东西换成银子，之后，还是荷叶，联系了买冰买碳的人。这中间，奴婢连问一句，荷叶都不许，那时候，我还问过小姐您，小姐那时候……”
沈意姝想到自己的从前，自己就替荷香把话接了下去。
“我那时候，总以为自己多的是好玩意儿，根本听不进去你的话，对不对？”
荷香低下头不敢再说，算是默认了。
“如此看来，荷叶从中谋取的钱财也不少。以荷叶的性子，早该露富了才对。”
除了伺候自己不上心之外，荷叶其他地方是一点也看不出不对劲。
除了还心心念念着要去后门上。
“小姐，奴婢有个猜测。”
荷苏脑子转的快，对荷叶的观察也不是一两日了。
沈意姝上辈子像是个马大哈，尽管此刻心里有了猜测，也想听听荷苏怎么说。
“荷苏，但说无妨。”
“小姐，依奴婢看，荷叶或许从中谋取到不小的利益，但更有可能，她也是被人给骗了。”
沈意姝暗赞荷苏的敏锐，跟自己想的无出其右。
她把这件事彻底交给了荷苏。
“眼下，府里有了我的取暖用度，倒是不必再从外面买。不过，为了调出荷苏后面的人，我还是会让她从外面买银丝碳。荷苏，你盯着她些，看看她到底和什么人购买银丝碳。”
荷苏成竹在胸，保证道，“小姐放心，奴婢一定把荷叶后面的人给揪出来，给小姐出了这口气。”
沈意姝听后，忍不住对荷苏另眼相看。
这丫头，也是个有魄力的。
而自己，好歹是沈国公府三房的嫡小姐，这样给人糊弄，连荷苏刚到自己身边，都看不下去了。
沈意姝让荷苏把荷叶叫了进来，说了还想购买银丝碳的事情。
“荷叶，还是要之前的银丝碳，别的不要。你可记住了？”
荷叶这些天一直都洗衣服，倒碳灰的。好好的一双手，都变得粗糙不已。
眼看小姐身边的丫鬟越来越多，个顶个的好，心里早就忍不下去了。
闻言就是喜极而泣，感觉自己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跪在沈意姝面前连连磕着响头，“小姐放心，保准还是那家的，别家的银丝碳，我还看不上呢！”
还没怎么样，这副小人得志的面孔已经初漏端倪。
沈意姝懒得看，摆摆手让她下去。
荷苏则得了沈意姝的允许后，就悄悄地跟在了荷叶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