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政大局人事翻新,章惇“如愿以偿”地下了台,韩忠彦因直言劝谏升为了尚书左仆射兼中书侍郎,而曾布则升为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二人并列成为了左右宰相,以新旧两党官员形成盘踞模式,将章惇的人彻底瓜分地一干二净。
而蔡京等人则被赶出汴京,官途无望。
“恭喜恭喜啊,现如今得尊称一声曾相公了。”
曾布听着那些人的阿谀奉承,心中却半点也笑不出来,好一个端王赵佶,他当皇上,自己是第一个出来反对章惇的,要知道当时在权势熏天的章惇面前唱反调,是多大的风险,如果现在当皇帝的是赵似,贬斥出京的就是他曾布,虽然他提议了向太后垂帘听政,可向太后对权势并不留恋,大半部分也都是赵佶自己决定的,那韩忠彦又做了什么,他倒是成了左相,自己仅次于他,成了右相,说到底,新党不就是不如旧党的意思了么?
他韩忠彦不知变通,手段也不高明,如何能堪当百官之首?曾布这口气咽不下去。
“奴家也把官人来相劝,你看......”伶人们正在唱着郎情妾意之曲,刘清菁慵懒地歪在塌上看着,听到外头闹哄哄的,蹙眉问道:“怎么回事。”
郝随正巧急匆匆跨步入内,跪在了刘清菁身前,“娘娘,大事不好了。”
刘清菁翻了个白眼,“什么大事不好,我还有什么大事没经历啊。”
“孟氏复位了!封为了元祐皇后,还...高您一截呢!”
“什么!”刘清菁这下坐不住了,拍着座位扶手就站了起来,兴许是站起来太急,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伶人们乖觉,连忙退了出去。
“娘娘,您可得想想办法呀,不然,不然咱们可怎么办呀。”郝随说道。
刘清菁缓缓从位置上下来,“她怎么复位的?啊?好好地,怎么就复位了?谁干的?谁!”她当年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她拉下来的,才不过三年,怎么就又回来了?!
“是皇太后啊,亲自在殿上下的旨意,已经发布皇榜公告天下了,王圣人亲自去瑶华宫迎接的,妯娌二人相谈甚欢,而且...而且宫里现在已经传开了,说是您当年坑害孟皇后,才自己爬上来的,现在还不是见到孟皇后得行礼。”
刘清菁气的脸色发白,“这么会这样。”皇太后下的旨,她一个寡妇,又无子女,章惇也不中用了,可如何是好啊。
郝随眼珠子转了转,“娘娘,咱们还是忍一忍吧,识时务者为俊杰。”
“是谁在朝中主张的复位,好好地皇太后怎么想起她来了。”
“是右仆射哦不,现在是左仆射韩忠彦大人先谏言的,随后曾布曾大人也复议,说是冤案,当然哲宗也后悔过,皇太后便立刻下召了。”
刘清菁气的浑身发抖,“混账,这向老婆子一向不喜欢我,果然吧,找个机会就要我难堪了!”
“蔡京呢?你去告诉蔡京,让他给我想想办法,我保证让他平步青云。”刘清菁已经无人可想了。
“蔡...蔡大人被贬出京了!去了杭州。”郝随为难道。
刘清菁跌坐在位置上,完了,她在朝堂上安插的人,都没了,被这个赵佶拔的一干二净!
她盯着梳妆台上的白玉步摇,突然想起了童贯来,当年也是她在圣瑞宫见童贯被责罚,想起道长说,孕妇要多存善心,肚子里的孩子才会平安康顺,才顺嘴替他求了情,童贯如今正在被赵佶重用,这个人情也不知道他肯不肯帮......
孟氏复位的消息,传遍了天下。
远在洺州的锦娘是一个月后才知道的,春姨在后门买菜时,听菜贩子说起,才匆匆回来告诉锦娘。
“可真是出了新鲜事了,这孟氏居然还能复位啊,我活这么大岁数,还第一次听说废弃了的皇后还能捡回来继续当呢。”春姨乐呵呵的说道。
锦娘怔怔听着,手里的绣花针扎进了手指里,也没反应。
春姨拍了拍她的臂膀,“你怎么了?你可别吓我呀。”
锦娘回过神来,将布料放下,“真的复位了?”
“这还能有假么,公告天下了都,咱们地方偏远,现在才收到消息。”春姨笑道。
锦娘就这样看着天,原来...原来真的执念成真的那一刻,竟然是笑也笑不出,哭也哭不得,内心平静的仿佛死水一般。
“只可惜啊,孟氏族人都死绝了,这孟氏复位,心里肯定也老不大舒服的。”春姨叹了口气。
“只要老天爷开眼,也不算枉死了。”锦娘被春姨这句话戳中了心中旧伤,缓缓道。
“你啊,只要一提起孟后,怎么就老是这样说些丧气话呢,不知道的,还当你是孟氏的妹子呢,好了,不难过了,咱们相依为命,阿郎又在朝中受重用,还有比这个更舒坦的么。”春姨替她挽起鬓边的发丝。
“是,只是阿郎是洺州人么?为何我从来没听说过呢。”锦娘想记住韩忠彦。
“哦,不是洺州人,是阿郎的发妻,就是我家娘子是洺州人,阿郎是魏郡王韩琦的长子,在相州安阳出生,在洺州住过一段时日,后与我家娘子成婚,娘子去后,阿郎去了汴京,我便一直留在老宅里。”春姨说道。
原来春姨跟自己的身份是差不多的,“原是这样,我说怎么阿郎的口音与咱们有些不同。”
“阿郎是个忠厚人,我们受他庇荫也算安度晚年,你就安心在府里待着,再也找不到啊比这更好的去处了。”
锦娘点头,“嗯。”
“你别说我不为你想,等你再过几年,我去跟阿郎说说,让你把儿子也接回来,这样你们母子俩都在府里,多好,等你儿子大了,就让他去给阿郎做个马夫也行。”春姨笑了笑。
锦娘垂眸不语,并非她心气高,她为奴为婢是命里注定了,可孟儿,她深知这孩子自幼便不是当马夫的料,假以时日,一定能够一飞冲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