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将香点上,跪在了院子里,这是这个月孟道子第十三次惩罚他,他这点香下跪的技能也算是练到半成熟了。
原来还有些不好意思,现在跪在院子里,就跟回家吃饭似得,自然得不得了。
文宣见王希孟去库房好一会没回来,盯着外头的石桌喃喃道:“怕是又被惩戒了,哎。”
现在孟道子对于王希孟就是摆明了故意针对,只要瞧见一次,就得找由头惩罚他,惩罚还不算,必须得在东院所有人面前,既侮辱王希孟,也折磨他,儿臂粗的香,三根燃尽才准他起来,日日这样下去,不论风雨的,膝盖也会受不了,何况这还是个孩子。
王希孟对孟道子从原本的害怕和担心,变成了现在这副无所谓的样子,不可谓是不令人心酸。
“前边是学堂,这是寝室。”东院的小厮们带着新来的学徒,为他们讲解规矩,大多数学徒都看向了王希孟。
小厮讥讽道:“他是做错事的,得罪了夫子就会这样,所以你们小心了。”
新来的学徒们各个都担心起自己的将来来。
到孟道子跟前,也恭恭敬敬,孟道子满意的指着王希孟道:“你们入门迟,但也是他的师兄,他我并未收徒,你们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他都能做。”
见夫子这么说,新来的几个学徒看王希孟的时候,也从同情变成了轻视。
王希孟依旧还是那样,仿佛说的不是他。
到了夜间,吃完饭,新来的学徒趁着王希孟去洗漱,将王希孟的位置给抢了,自行睡到了墨诗旁边。
墨诗瞧见了,站起身问道:“嗳,这是有人睡的,你们应该去旁边。”
新来的学徒名叫墨学,不服气道:“你跟我都是墨字辈,我不需要听你的,夫子说我们都能随便使唤墨言,那床铺也不该睡我们前头。”
墨诗蹙眉,“你们怎么能这样?墨言跟我们都是一样的。”
“呵,才不一样呢,他没拜过师,算什么师兄弟?”
李少卿下学往东院跑,迎面遇到了颜乐,笑眯眯道:“听说你的字被夸了,明日就能正是专攻临帖了。”
颜乐有些不好意思,挠挠头跟在李少卿后头,“这都是先生们指导有方。”
“没事,反正我平日去上学,多亏你们几个师兄弟照顾墨言,东院啊,就只有孟道子不是个好东西,其他的人都挺好的。”李少卿乐呵呵说道。
“二郎君是个实诚人,墨言年纪小,脾气秉性却比大人还固执,虽然看起来他什么都没关系的样子,心里头很较真的。”颜乐幽幽说道。
李少卿沉默了,“是,他是心里有苦也不说的人,就是因为他年纪小,所以我才老是忍不住要对他好,你们都把我当主人,是小心的陪我笑,不敢反驳我,他呢,他是把我当朋友的。”
颜乐垂眸,那是因为他还不知道主人跟奴仆的区别,长大了以后,这种心态是无法转变的。
李少卿走到一半,“我还是不去寝房了,墨言说不准我这样日日招摇来找他,你跟他说,我让盈盈给他把我以前的旧衣服改了,做他的夏衫,让他有空来拿,我就不去了。”
颜乐动容,李少卿何时为人这样想过?可见是真的把墨言当亲兄弟,他点头,“我等会告诉他。”
“嗯,那我回去等他。”
“是。”
颜乐见李少卿走了,才默默回到寝房,一回去便看到墨诗气的趴在桌子上哭,其他几个小子看起来眼生的很,怕是新来的,正坐在床边。
“这是怎么了?”颜乐问道。
墨诗哭着抬起头,看着颜乐道:“师兄,他们几个新来欺负人。”
颜乐一听蹙了眉头,“怎么回事?”
“他们把墨言的被褥放在最边上,那边能睡人么?这么大的通铺。我跟他们争辩,他们骂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墨诗抹了一把泪。
墨学几个人站了起来,“我们都是听夫子的意思,我们的地位都比墨言高,凭什么不能睡里面。”
颜乐拍了拍墨诗的肩膀,“哭什么,都是男子汉了,还有你们几个,咱们东院不兴欺负人这套,你们欺负了墨言,别被有心人知道,反而自找麻烦。”
墨诗有颜乐撑腰,对着他们冷哼道:“是,夫子可没说让你们欺负墨言,你们这般行事,小心得罪了人。”
墨学被他们二人这样说起来,颇有些心慌,“你们少在这危言耸听了,大家都是学徒,谁还比谁厉害了。”
“是啊,咱们都是学徒,你却把墨言看低,若你还在好好在东院过下去,早点把床铺换回来。”颜乐撂下话,带着墨诗准备出去,王希孟却站在门口。
方才的话,他都听进去了,只这么看着墨学他们,没说话。
“墨言,你怎么...站在这多久了。”墨诗问道。
王希孟尴尬地笑了笑,“不久,从颜乐师兄进来开始听的。”
王希孟越过颜乐,跨步入内,将墨学的被褥从自己原先的位置上拿开,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新的位置上,再把自己的被褥挪了回来。
“你干什么你。”墨学骂道。
“教你怎么铺被子,这是你的位置,你铺错了。”王希孟也不看他,直接回答。
颜乐突然笑了,这墨言果然越来越像二郎君了,还当他是个没脾气的,没想到真遇到了事情,还是个硬茬啊。
“墨言,二郎君说给你新做了夏衫,让你去他屋里拿呢。”颜乐故意当着墨学他们的面说起这件事。
王希孟自然知道颜乐的意思,“嗯,那我去去就回。”
墨诗在王希孟走后,仰起头对着墨学他们道:“瞧见了没,你们以为夫子这么讨厌墨言,为什么赶不走墨言么?那是因为墨言是二郎君的人,你们再欺负他,可别怪我去告诉二郎君,他可没墨言这么好的脾气。”
墨学果然被吓到了,来杭州前就被掌柜的叮嘱过,绝对不能跟着宅子里的二郎君扯上关系,现在自己为了讨夫子欢心,居然干出这种蠢事来,真是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