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千里江山图 > 第六十七章  风云起(十)
    王希孟不是个得理不饶人的性格,墨诗他们亦不爱计较,这件事就算是掀过去了,东院依旧维持着平和。

    书房内,李宪翻查学徒们的作品,不住点头,“嗯,不错,进步了许多,学隶书的只有一个,楷书三个,花鸟画跟山水都有,剩下的就让他们继续先学着,若是不行再打发去铺子里吧。”

    孟道子点头,“是,阿郎说的是。”

    李宪将孟道子记录东院学徒状况的簿子打开,瞥见了最末的墨言两个字,还被孟道子用朱砂墨特地画了个叉,李宪蹙眉,“这是何解?”

    孟道子的老脸笑得皱在一块,“阿郎慧眼如炬,什么都瞒不过您,这孩子我觉得不适合留在东院。”

    李宪挑眉,了然于心,孟道子一向不喜欢王希孟,借故赶走也是正常,但直接说,怕是不好。

    “为何不适合?是因为出逃?此事已经过去了,夫子不应该再计较。”何况这事情是李宪主动放过王希孟的,他都没说什么,孟道子更不应该记恨才是。

    “自然不是因为出逃,阿郎将我看作什么人了,是这样的,这孩子会的东西杂而不精,每样都懂一些,却不专长一项,有自己的想法,不安于临摹古人画作,与东院格格不入啊。”孟道子知道李宪因为李少卿会有意偏帮于王希孟,所以特地挑这些让他无法反驳的事实来说。

    东院的创办,就是为了给李家够培养出将古人的书画作品,复制出完美赝品的人才来,所以根本不需要这种有自己想法的孩子,而且像王希孟这样的,在铺子里的时候就不会送进来。

    这话让李宪无法反驳,“他如今年岁尚小,心气不定也是有的,再待几年吧,其他学徒不也是七八岁学艺,到了十岁才有一门擅长的东西出来么。”

    孟道子没想到李宪也这么偏帮他,有些气结,“阿郎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好说什么了。”

    “嗯,夫子明白我的意思那就最好不过了,没什么事的话,那便先下去吧。”

    “好。”

    孟道子拿着簿子,缓缓从书房走出,他还真不信这个邪了!一定是墨言的八字与他相克,自从他来了,整个东院都变了,就连李少卿都被他收服,李宪也跟着,往后他还有什么立足之地?

    孟道子憋着一股气回到东院,伺候他的小厮前来打伞,怕日头晒着孟道子,孟道子看着伞,头上的烈日令人眼睛炫目,实在难以忍受。

    “你去,把墨言叫到院子里,让他给我打扇。”孟道子想了一个馊主意。

    夏日是有午休时间的,不然人要犯困,孟道子特地把自己的木榻搬到廊檐下,让王希孟站在廊檐外头,给他打扇,这样王希孟就被晒个半死,他就算闷热些,心里也舒坦。

    王希孟被小厮叫到孟道子屋前,看架势便知道他又要折腾他了。

    “上去,打扇。”小厮将蒲扇交给王希孟。

    王希孟看着手里的蒲扇,望着老神在在的孟道子,笑道:“好啊。”

    孟道子心中暗自得意,我看你扇多久!遂躺了下来,王希孟便站在日头底下,毫无遮蔽,慢悠悠给孟道子扇风。

    蝉鸣鸟叫,清风徐徐,孟道子不过一会儿就入睡了,王希孟站的地方恰好有棵松柏,待日头斜下的时候,那阳光就晒进廊檐里头了,王希孟这反而有阴影,孟道子自个要晒,那他就不气了。

    眼瞧着毒辣的阳光将孟道子晒的梦中不停蹙眉,王希孟越发想看到他醒过来是什么样子。

    这晒肉,也得讲究,均匀才好看,若是一半阴面一半阳面,还如何见人?王希孟往前挪了两步,把蒲扇拿到日头底下,盖住了孟道子靠近木榻的那一边脸。

    孟道子睡得汗津津,浑身黏腻,睁开眼就被刺眼的阳光辣地头晕,随后摸了摸自己的脸,滚烫的像被油锅炸了似得,再看自己躺的木榻,自己是毫无遮蔽啊,怪不得这么热,合着自己被暴晒了几个时辰?

    王希孟捧起茶盏递给孟道子,“夫子渴了吧?喝点水吧。”

    孟道子白了王希孟一眼,臭小子,知道自己被晒还不叫醒他,气的孟道子茶也喝不下去了,“不喝。”

    “哦。”你爱喝不喝,王希孟将茶盏放了回去,继续给他扇风。

    被暴晒又被王希孟猛扇,他这把年纪遭不住,没好气道:“滚滚滚,别让我看到你。”

    “那我先去了。”王希孟还巴不得走呢。

    小厮听到动静过来,见到孟道子的样子,“噗呲”笑出了声。

    孟道子正烦闷呢,见状蹙眉骂道:“你笑什么?”

    “不是我笑,是夫子您一半白脸一半黑脸的,这是唱哪出啊。”小厮边说边笑,王希孟也觉得自己给孟道子这块老腊肉晒的挺匀称的,本来嘛,他这人就爱自己唱了黑脸,再去阿郎那唱白脸,唱戏这回事,比他做先生强。

    孟道子眨眨眼,“你在说些什么东西。”

    小厮知道他八成没看见,就去屋内拿了面镜子出来,给孟道子看,“夫子,您自己看。”

    孟道子接过手,自己的左脸晒得红里发黑,配上他原本就皱巴巴的皮,看起来跟个老乞儿似得,而自己的右边,还好,只是比原先黑了那么一点罢了,当即暴怒,“墨言!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你简直放肆!”让他这样如何出去见人?简直有损自己的身份啊!

    王希孟一脸无辜,稚声稚气道:“夫子,你只让我打扇,没让我打伞啊,我又管不着日头到底晒哪。”

    他是故意的,大家心里都明镜一般,小厮暗中对着他比了个大拇指,这小子,平时看着闷声不吭,任打任骂,原来也是个硬脾气,没瞧出来啊。

    孟道子气地吹胡子瞪眼,“管不着日头是么,你就给我!”

    “在这跪着是么,我知道的。”王希孟直接把他的话接了下来,“夫子,劳烦你点根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