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千里江山图 > 第一百四十九章 画学(十)
    云真低头敛眸,撩起衣摆给王希孟磕头,恭敬道:“打今日起,王小郎就是小的的主人,小的只认王小郎为主,不知张郎君。”

    王希孟直起身子,这张茂到底打什么算盘!

    “我不敢用你,我也不用人伺候,你回去吧,告诉他张茂,我不吃他那套。”王希孟也不披云真带过来的被子,直接起身准备回房穿衣服,上课还是要上的,他不是那些纨绔,有家族亲眷庇荫,他是如何走到画学的,这其中的苦,他自己明白。

    云真跪爬到他脚跟前,执着道:“小郎若是不要我,那云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王希孟低头看他,“你少给我来这套,不过就是看着我人小好欺负,又来骗我是不是?我不用你,自有别人用你,怎么活不下去了。”松尔就是伺候他的,还欺主呢,也没瞧见松尔要死。

    “小郎不知道,若是被主人退回去的小黄门,再被退,就要送入皇城司,进去了,可就出不来了。”云真一脸诚恳,并非像在骗人,王希孟迟疑了,他不懂外头的规矩,松尔怠慢他,可他也从来没去内侍官那说过这件事,所以松尔肆无忌惮。

    王希孟也不想让他留下,他真的被张茂骗怕了,但是看着云真这般殷切的目光,他迟疑了,思来想去,干脆进房穿衣洗漱去,只当瞧不见他算了。

    刚一进门,王希孟发现屋内不知道什么时候,东西都翻新了,整套齐整的家具,连原本糊窗户的纸也换了,换成了上好的纱料,日光能透进来,房间都亮堂了。

    他的校服整齐的叠好摆在床上,桌上放着早膳,盥洗盆里的水还是热的。

    王希孟扭头看着跟在自己屁股后头低头的云真,神情不大自然道:“是你做的?”

    “一半一半,东西都是张郎君授意换的,轻手轻脚,不敢惊扰郎君。”云真说话温和,且对他尊敬,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王希孟一时间也分不清他说的是真的还是演技太好,竟然还真拿他没办法起来。

    王希孟将衣服脱了下来,云真已经将柔软的里衣套在他身上了,动作利索,紧接着把外袍也给王希孟套上,以前松尔照顾他屋内起居的时候,衣服也时常皱巴巴的,现在却平顺服帖,想必他还熨了衣服,王希孟心中起了恻隐之心,十分纠结。

    云真自然没落下他眼中的那点犹豫,一边蹲下身子替他穿衣,一边柔声恳切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小郎对我心存疑虑,小的都知道,也不敢奢望小郎现在就相信我,但小的保证,只要小郎一日不舍弃我,云真就守着小郎,绝对不会让昨晚的事,再出现一次。”

    王希孟心头微震。

    不知道是宫内的小黄门都训练有素还是张茂待下御人有方,总之云真在的时候,他好像只要学习就好,其他的事,云真都会替他办的妥妥当当。

    王希孟去书房,他便提着文房四宝跟着,替他将一应用品摆好,然后磨墨,王希孟虽然不大适应,但因为对他心存疑心,用没让他住手,反倒是杂流一派的人瞧见王希孟跟云真一块,背地里窃窃私语。

    更见鬼的是,他们见到了松尔跟着一脸杀气的张子尧进门了。

    “你怎么办差的,我这衣服一直熏的什么香,难道你不知道么?!”张子尧刚一进门,就开始骂人了。

    松尔战战兢兢抱着他的文房四宝,为自己辩解道:“小的是真的不知道呀,云真走的时候,没告诉小的。”

    “我爱用什么,爱吃什么,都得你自己掂量,要旁人教的话,我留着你做什么。”张子尧可不是王希孟那样的,他自小在家中是娇惯长大,什么样的刁奴落在他手里,就是死寻死路,就松尔这样,他分分钟能把他折腾死。

    “跪远点,别让学正和夫子们瞧见你,听明白了吧。”张子尧半是威胁,半是恐吓。

    松尔抬眸,哀求道:“郎君,你就饶了我这次吧,若我下去了,谁伺候您的笔墨呢。”

    “这用得着你担心么,你走了,还有云州呢,赶紧给我下去。”张子尧袖子一甩,大步流星进书房了,现在谁还能救松尔?

    王希孟只当没瞧见,自顾自的习字,云真也当没看见张子尧,满心满意伺候王希孟。

    华文拱了拱彭明,“你瞧出猫腻了么?这张茂打的什么算盘。”

    “管他呢,咱们好好读书就行。”彭明别开眼,只当没瞧见。

    “那怎么行,咱们是杂流,院子里统共只有几个小黄门,一道伺候的,王希孟独享了一个云真,他的待遇就跟士流一样,凭什么。”华文说到这,也不顾彭明阻拦,起来叫云真,“云真,将我的宣纸裁成小块。”

    云真抬眼看他,恭敬疏离的回复道:“小的只伺候王小郎,郎君请叫别人吧。”

    华文顿觉好笑,“你家小郎难道不是杂流么?你如今是杂流这一边的,不能只伺候他一个人。”

    张子尧扭头上下扫视华文,“要小黄门伺候,自己花钱去请,云真是我送给王希孟的,我自己只留了一个松尔,你若有本事,让别人也送你一个啊。”

    华文眉头倒竖,“你这是破坏画学的规矩。”

    “什么规矩,哪一条规定小黄门不能送?”张子尧反问。

    “你!”华文拿手指着张子尧,冷笑道:“官字两张口,就是不一样,你自己平日里欺负王希孟就是第一人,现如今又装什么好人啊,昨晚的事,你忘了?”

    张子尧站起身,向他走了过去,几个人瞧着不对劲变过来劝,“别闹了,等会夫子要来了。”

    张子尧置若罔闻,走到华文跟前,一把拽住他的衣领,恨声道:“昨晚?你不提昨晚我都快忘了,是你把潲水倒在王希孟房里的吧?”

    张子尧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包括王希孟。

    他死都没想到,会是杂流的华文来背地里做这种事,他真的从来没怀疑过他。

    华文脸顿时涨的通红,推开张子尧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何曾做过这种事,做人要讲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