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正难道也？”刘柏年也是蔡京的人么？王希孟不敢继续想了。
“这不好说，按照之前的样子看起来，学正并不像是蔡京的人，而且，刘柏年是官家亲自选的，官家不会选择蔡京的人，这才是最主要的，不过我看你最近总是一副惶惶不可终日的样子，是不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你不肯说？”张子尧坐在他身旁，“你瞒着我，不愿意告诉我，都成，起码我是把你当兄弟的。”
张子尧这话说的王希孟心中五内杂陈，如鲠在喉，良久，张子尧准备起身走了，王希孟才猛地拉住他，“我看到了蔡京勾结官家身边的内侍官，探听官家的生活，盗取宰执圣旨。”
张子尧瞪大了眼睛，“你...你说真的？”
王希孟郑重的点点头。
张子尧连忙去把门关上，“臭小子，这种事，你为何不早说？！”
“之前，是张夫子不让我说。”王希孟迟疑了会，便将之前的事一五一十说来，张子尧心中立刻有了盘算，“这个消息来的太好了，我叔父正愁抓不到蔡京最强有力的证据呢，如今有了这条消息，他必定有办法对付蔡京。”
“如此甚好，只是要全仰仗你叔父了，我原本是想，自己去面见官家的，可苦无门路。”王希孟叹了口气。
“傻子，你可是帮了我们张家一个大忙啊，若我叔父当真取代了蔡京，就给你记头功。”
“这些虚名我不要，我只想蔡京能够被绳之以法！”
“放心，这次是官家授意，我就不相信，蔡京还能不倒台，你就安安心心在画学里当你的生徒，待事成那日，绝对少不了你的好。”张子尧向他承诺道。
画学内学生“惊惧”而死，外面的人根本无从得知，左右只是少了两个无亲无故的平头百姓，学正为避人耳目，干脆将消息封锁，但此时也拦不住王希孟他们，在杂流的院子里，私底下给几位师兄设立了灵堂，祭拜完就撤。
山石后头，王希孟悄悄烧着纸钱，唐仁轩倒了杯酒，念着悼亡词。
“往日他们与华文那帮人，是最亲密的，临到头了，他们却无一人来。”石元任没好气道。
于子昂摇了摇头，“雪中送炭才可贵，华文那些人，本就不可交，听说之前他都要被开除了，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留了下来，学正也没办法。”
“左右是心术不正之人，管他呢。”石元任没精打采的撒纸钱，说实话，他其实压根与死掉的那几个人不熟悉。
“好好的人就这么给吓死了，真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么，希望死后见了阎王，也好讨个说法。”魏迅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他们是为了给官家献画，才死的。”唐仁轩面若冰霜，突然说道。
“献画？”石元任停下动作后，大家也都迅速的反应了过来，朝唐仁轩看去。
唐仁轩将酒洒向天空，再倒入地上，叹气道：“是我爹传进来的消息，他们几人想效仿
邓洵武，以画献君，直言劝谏。”
“当年王安石王相公就是因为郑侠献了一幅《流民图》而败走麦城，邓洵武的一幅画导致了蔡京的上位，没想到，他们居然也如此胆大。”张子尧暗自惋惜，献画，他们这些画学生徒能有什么献画的资格，还不如等到自己成为画师，这样才有资格直接献画啊。
“哼，蔡京这种狗贼，人人得而诛之，师兄们的死，才不会如此简单！”王希孟一时情难自控，竟然将这句话宣之于口，众人神色各异，只有张子尧捂住了他的嘴，“你疯了，你就算恨毒了蔡京，也不能说啊！”
“是啊，这是什么地方，你警醒些。”石元任正色道。
魏迅冷嘲，“他说的也没错。”
而远处，华文悄悄退了出去。
蔡府
“王希孟，小小贼子竟也如此猖狂。”蔡攸听到华文的回禀，一掌拍在了案上。
蔡京不以为然，这种唾骂，他若是在意，早膈应死八百回了，还能稳坐高位么？只要没闹到官家眼皮子底下去，这些小人物，他还未必放在眼里。
“除了这些，还有什么异动没？”
“别的也没什么了。”
“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蔡攸缓缓坐下，等那华文走了，才怒道：“旁人也就罢了，这个张茂，与兰君订了亲，与咱们家便是姻亲，他叔父张康国还不是巴着咱们家才有的加官进爵当了枢密院使掌了军权么？现如今他竟然敢唾骂我们？！真是小人！”
“这事，为父心中自有计较，他也翻不出我的五指山，《大城图志》修的如何了？”
蔡攸见自己的父亲突然问起公务，也不敢胡乱敷衍，“已给官家过目了编目，过几日便可撰写了。”
“嗯，过几日辽国使臣要来，到时候你去过个场，代表我过去。”
“爹不去？”
“官家如今不待见我，少露面的好，等看看风头吧。”
“是。”蔡攸复又想起了什么似得，立刻转头对蔡京道：“爹，张择端又给官家献了几幅歌颂朝廷清明政治，百姓安居乐业的图，惹的官家又赏赐了许多东西给他，怕是暂时动他不得了。”
蔡京不以为意的起身，“他是个聪明人，也懂得如何讨好官家，他画天下太平，就是说我这宰相做的不错，这一招既讨好了官家，也在向我示好。”
蔡攸回过味来，喜道：“那爹就不用疑虑画学其他人了，之前的事看来也是多思了，等再过些时日，官家就不会再跟爹置气了。”
蔡京摇摇头，“不可掉以轻心。”
“是，儿子这就去把其他事给了了。”蔡攸前脚刚走，蔡京后脚又思衬起来，张康国最近可是活跃的很，处处与他作对，是有什么人给他撑腰么？
蔡攸本想带着手下人出去，眼瞧着华文还在等着领赏，便将自己随身的玉坠子丢给了他，“好好办你的差事，那个王希孟，张茂再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来告诉我。”
“是，小的一定照办，为相公肝脑涂地！”华文心中得意，还好自己机敏，趁早投靠了蔡京，不然自己早就被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