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京城外,进城的百姓不停往里头涌,王希孟被迫贴在城墙上行走,张素却突然伸出了手,“小郎,我帮你背行李吧。”
王希孟抢过包袱,“不必了,行李太重,免得累到大哥。”
张素没好气道:“既然小郎自己愿意背,那就背着吧。”
王希孟扯了扯嘴角,继续向前走,这张素跟刘强实在不像是好人,他不得不防,还好...小风给的匕首他一直没离身,一直放在脚踝处,若他们真的要干什么,自己也好防身。
过了城门,风便大了起来,四周旷野茫茫,只有街边还有零星的茶摊在贩卖一些便宜的茶水给行路人喝,王希孟走了两步,便朝茶摊走去。
“小郎,你是要去买干粮?我们兄弟都带了,一道吃就行。”刘强突然抓住了王希孟的胳膊。
“我只是想去买个水囊,两位大哥不用如此紧张。”王希孟笑道。
“水囊?我们兄弟也带了,小郎不嫌弃,就喝咱们的。”张素拍了拍腰间的破水囊。
王希孟以袖掩面,别说这水囊干净不干净,若是他们在里面下东西,他都不好说,可他们如此阻拦,自己也不好强行要去买,不如到了下一个城镇甩开他们再去吧。
“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了。”王希孟转身就往前走,看起来好似欣然接受他二人的提议。
“大哥,这小子还嫩的很,看起来我们很快就能交差了。”
“再快也得等到了边疆才能动手,毕竟也算朝廷官员,死得有个名目。”
“是,这才是棘手的地方。”
“不棘手能叫我们来么?”
刘强与张素二人嘟嘟囔囔跟在王希孟身后,王希孟全然当自己没听到,行至城外九里亭才坐下来歇歇脚。
他年轻力壮,背着两个包袱也不显累,反倒是张素跟刘强追着他,有些气喘,这副形容哪里像是当兵出身的?王希孟冷眼瞧着,对他们的身份更加起疑,只是他对于军队也知之甚少,不然倒可以盘问上几句。
“两位大哥,咱们下一站是去哪。”
刘强喝了口水,愣住了,张素眨了眨眼睛,“啊,是...是去扬州吧。”
王希孟纳闷道:“不是要去边陲么?怎么南下了,两位大哥莫不是欺负我没出过远门?”
他一副洞悉一切的模样反问道,反让张素有些紧张了,“是我忘了,让我看看地形图。”说完,张素真从包袱里拿出一张崭新的地图来,看了半天没看出个所以然。
“大哥看起来不大识字,还是我来吧。”王希孟将地图从张素手中抽走,暗自摇头,不管这两个人是派来护送他还是暗杀他的,这也太无用了些。
如果要去熙州,下一站便是郑州,只能走陆路,官道最为稳妥,那边百姓也多,山匪也不会到那打劫,虽不能抄近路,但安全。
“两位大哥歇息够了么?够了的话赶紧上路吧,天黑前我们得找个邸舍住下。”王希孟将地图直接收到了自己怀里。
张素跟刘强对视一眼,不是说这小子十岁就养在画学么?怎么什么都懂的样子。
三人刚起身,身后便有马车追了上来。
“王小郎!王小郎请留步!”
是找我的?王希孟茫然地回过神,见马车上挂着张家的灯笼,驾马的又是张择端的小厮,他大喜过望,连忙掠过张素他们两个人,飞奔到了马车旁,正巧张择端掀开车帘,二人默默对视了一会,王希孟才伸出手,“我扶夫子。”
张择端欣慰一笑,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总算是赶上了,你走得快,我怕你东西没带齐全,又去让我娘子准备了一番,你都一一带着。”
“这是家里养的马,寻常用不着,我也不爱骑,你此去都是陆路,山路难行,鞋得磨破几十双才能到,有马替你驮着行李,也方便。”张择端怕时辰不够,自顾自说了许久,“这是水囊,这是干粮,我特地去买了好的,还有个大箱子,里头是一年四季的衣物,针线包也都在里面了,以后你得自己缝补,还有常备的药物,我塞了两本医书,有什么疑难杂症你自己看看,别指望那两个,还有,千万别跟他们起冲突,让这点,忍一忍知道么?”
王希孟听的热泪盈眶,拉着张择端不知说什么好。
“好孩子,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别说了,都放心里,将来我等你回来跟我说。”张择端拍拍他的手,走向张素他们。
“这便是护送的差大哥吧,我这有两包银锭子,也不知够不够二位一路上吃喝用,我这不懂事的同僚还要二位一路上多多关照了,别跟他小孩子一般计较。”张择端上来就送银子,张素和刘强本就是见钱眼开的,当下喜滋滋接了过来,“好说好说,咱们也是奉官家的意思护送小郎的,怎么不敢多关照呢。”
“那就好,那我不耽误你们上路了,希孟,快去吧。”张择端说完,也不敢看他,背过身去。
王希孟含着泪,牵着马走了两步,还是转身给他磕了三个头,“夫子,我去了。”
张择端迎着风,擦了擦脸上的泪,闷哼道:“去吧!”
“是。”
王希孟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张择端都没看他一眼,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内,张择端才回过神,对着远方挥了挥手。
而这边厢,紫宸殿内,赵佶直接将一杆玉柄狼毫摔在了地上,那上号的玉杆瞬间四分五裂,蔡京捧着药,脸色难看至极。
赵佶发完脾气,俊美的脸庞浮现出不自然的潮红,可见肝火虚旺,病痛加剧。
“皇后才死,我不得安寝,你倒是凑上门来替你的子侄们讨要张康国的空缺,你不必费心了,枢密使我心中有人选了。”赵佶刚说完,蔡京抬起眼皮,“官家属意了谁?”
“圣旨已经明文发放,自己回家去看。”赵佶这话明显是不想看到他了,蔡京心凉了半截,讪讪将药碗放在了案上,起身告退。
到紫宸殿门口,他才开口问张迪,张迪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还能有谁啊,皇后死了,继后会是谁,枢密院自然落在谁手里。”
“你是说?郑居中!”蔡京不由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