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静止了，李南依伏在他身上，听着他平缓的心跳与自己急促的心跳，羞红了脸，她尝试挣扎起来，他的手力气却很大，无法挣脱开，只好就着他的手，缓缓靠了上去，也许是老天爷眷顾她了吧？这辈子能有一次跟他这么靠近，就他们两个人，也好，足够余生记得了。
她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原来……对他竟是这样的心思。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王希孟梦中呢喃，她仰身倾听，“什么？墨言哥哥，你说什么？”
“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他似是十分痛苦，眉头紧锁不开，川字深勾在眉心，她不懂他在说些什么，只能腾出闲着的那只手，用指腹去轻轻揉开那蹙眉处。
“子尧……你要去哪？”他的眼角瞬而落下清泪，滴落在枕畔，
“国家兴亡，百姓皆苦。”他胸口上下起伏着，手攥的李南依生疼，她一直默默忍着，直到他再不梦呓，才和衣睡到床下，任由他拉着自己的手，也许这样他在梦中心里能安心些，原本只当他身为天子门生，春风得意，再不能有什么苦了，原来，他也有不为人道的艰辛，能在梦中愧心成这般，应当是痛极了吧？
她环顾他的营帐，虽然不是第一次来，但从未有过一次能这样好好的看着他生活的地方，哥哥的面具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填色好了，原来那素胚面具上色后能如此惊艳鲜丽，红艳的像一团火，奇怪的是，面具旁还摆着一副面具，只黑白二色，她却不觉得稀奇，总觉得，像极了他，非黑即白，没有边界里的灰色。
床榻旁有一个大包袱，里头还有一张名帖，她心思微动，将名帖抽了出来，她虽不大认识别的字，但基本的还是能看懂，她惊讶地看向了生辰，不就是今日么？
她将名帖小心的放回了包袱中，在他耳边轻轻道：“生辰快乐。”
他也不知听没听进去，睡得十分安静，李南依低头浅笑，将被子给他盖严实，帐内温暖如春，账外又悄悄下起了雪，又是一年啦，明年会更好吧？她这样想着，也跟着他的呼吸，悄然入睡。
王希孟这一觉睡得很是舒畅，待醒来时，是被校场上士兵们的操练声吵醒的，他眼珠子转了转，瞥见了一旁有人睡着，他吓了一跳，连忙起身。
李南依睡意迷蒙地睁开眼，见王希孟错愕地看着自己，她忙把那只已经酥麻的手抽了回来，蹙眉道：“你醒啦？昨晚喝那么多酒。”
“你……你一直在这？”王希孟惊讶道。
“是啊，你抓着我的手不放，我抽不出来，便睡在地上了，哎呀我手都麻了。”李南依起身埋怨道。
王希孟红了脸，这么有损女子清誉的事情，他真是错的离谱！
李南依如何知道他在想什么？她身在军营跟男人打架也是常有的事情，不过就是被他拉着手一晚上罢了，能有什么大不了了，她见他醒了，便道：“那我回去了，还有活要干呢。”
王希孟正踌躇不知道怎么办呢，就有人掀帘进来了，竟是玉昆。
玉昆兴冲冲进来也没料到李南依在这，愣在了原地，“这……这一大清早的，你们俩怎么在一块？”
这话问的暧昧，李南依再不晓事也知道他这话问的古怪无礼，她怒道：“去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我只是路过，进来瞅瞅墨言哥哥。”
玉昆无端端被她骂了，一脸莫名，“我？我也没说什么呀，我是想说你今日不用洗衣服么？怎么在这而已，凭白被你骂一通。”
李南依语塞，她别开脸，“我不管，是你问的有问题。”
玉昆刚想骂她，想起她之前明艳俏丽的样子，又骂不出口了，为了挽回面子，他指着王希孟道：“你看你，有女子在场，你衣衫不整的，像什么样子，还不把鞋子穿好。”
王希孟低头讷讷穿鞋，赶紧整理仪容，李南依撅起嘴，“那你们说话吧，我走了。”
“嗳，我有话跟你说。”玉昆伸手拦住。
李南依瞪着他，“我现在没心思听你说。”
“为什么没心思啊？我才总共跟你说几句话，你就这么不耐烦要撵我？我哪得罪你了。“玉昆纳闷。
李南依看王希孟还在后头，玉昆这么扰着自己，心中又是急又是气，“你，你怎么回事，我都说了我没心思，以后再说吧，再说你能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呀。”
玉昆刚想张口，发现王希孟在，他就不大好意思了，笑了笑挠挠头道：“这个……你这么问我，我倒说不出口了。”
“那就别说了。”李南依真怒了，越过他掀开棉帘就出去了。
玉昆眨了眨眼睛，对着王希孟道：“她吃火药了？我没得罪她呀！”
王希孟不知道说什么，看向了别处，玉昆纳闷的催促道：“你要没事，去校场画图去，这是要呈送给圣上的，别马虎了。”
王希孟一听要画图，便正色道：“我洗漱好就去。”
“嗯。”玉昆从鼻子里哼出个音来，立马掀开帘子追了出去，王希孟在他走后，低头看了自己的手，怎么能抓别人抓了一夜？将来不能再多饮酒了。
转念又一想，怪不得昨夜没有惊醒，原来她一直守着自己。
玉昆追着李南依，一下挡在了她面前，质问道：“你走这么快干嘛？”
李南依只觉莫名其妙，“你今日古古怪怪的干嘛呀，有什么话你干脆现在就说了！”
“你现在就对我你你你的，以前你好歹叫我一声玉昆哥！”玉昆心中委屈，不由大声了点。
李南依见他半天不说重点，叹了口气道：“你若没什么要紧事，我真走了。”
玉昆清了清嗓子，不自然道：“是有要紧事的，我就明说了吧，我想娶你当媳妇，你愿不愿意？”
李南依如遭雷劈，嘴唇都动了动，不知道说啥好。
玉昆见她没反应，也不像是害羞，低头问道：“你这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