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大气不敢出,眼睛也不敢眨,只觉得如遭雷劈似得,满心满眼的怀疑自己眼花了,完颜峰也是亦然,他这么高的个子,挤在木笼子里,伸出手将王希孟的乱发撩开,也不顾脏,抹去他脸上的不明物,双手微微颤抖着,然后他拽住了他的手,试探性得问了一句:“希孟?”
他的声音颤抖而激动,在他炽热的注视下,王希孟张了张嘴,只觉得熙州的风沙真大,夜晚真冷,吹的他的眼睛发干发涩。
“小……小风……你……是你么?”王希孟手被捆着,完颜峰亦是喜不自胜,“是我!我没想到,你怎么会在这呢。”
他两三下解开绑着王希孟的麻绳,柔声道:“快,快去我的营帐看看,这帮狗东西是不是伤了你。”
王希孟抓着他的手,“小风,这些年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你。”
完颜峰心头一软,“好兄弟,咱们慢慢说,你一定受苦了,是我手底下的人做得不对,等会我杀了他们给你赔罪。”
王希孟闻言色变,“啊?”
完颜峰哽住,他知道王希孟定是不喜欢自己杀人的,便转了话风道:“我跟你开玩笑呢,快出来吧,这笼子又脏又臭。”
王希孟这才放下心来,刚起身,就跪了下去,他手脚被绑太久了,发麻了。
完颜峰见状瞪着跪在地上的人,“等会再收拾你们,快扶着我兄弟回我的营帐。”
“是!”
王希孟被两个大汉捞起,却不放心道:“小风,南依呢?”
完颜峰扭头,原来那女人叫南依,“她在营帐里,我会让人好好照顾她的。”
“她病了,病的很重,身上还有伤,劳你找个人给她治病吧。”
完颜峰微微眯眸,他把话在肚子里思量一番后才道:“早就包扎好了,我的人会好好照顾她的,你放心。”随即使了个眼色,让人去好好看着李南依。
王希孟松了口气,既然李南依是安全的,他也就没什么牵挂了,乍一进营帐,暖气袭来,他冻僵了的身子骨才微微回暖。
完颜峰屏退其他人,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新的衣服,递给王希孟,“你看你,每次被我遇到都这么落魄。”
王希孟舔了舔唇,“是啊,若是没有你,当年的我早就死了。”
完颜峰打了个响指,外头的人掀帘而入,听候吩咐。
“去准备洗澡水和伤药。”
“是。”
王希孟有满肚子的话想问完颜峰,可是此情此景,他又不知道说什么了。
“小风。”
完颜峰一看他的脸色,便知道他要问什么,立刻起身道:“我先回避,等你收拾好了,咱们才能好好说话。”
王希孟点点头,“这样也好,我的确有很多话很多话想要告诉你。”
“好。”完颜峰不动声色的出了营帐,普路虎听到动静已经赶了过来,跪在地上,一见完颜峰露面便将手里的匕首高举过头顶,“回主人,这是从那人身上搜来的匕首。”
完颜峰凝眸,双手缓缓抚摸这匕首,随后轻声吩咐道:“不许任何人跟里面的人说话,但要对他恭敬,见到他就像见到我一样,听到没?”
“是。”
普路虎虽然不解,但只能眼睁睁看着完颜峰缓缓踱步在月夜下,完颜峰看着月亮,沉思着,与他相见是自己始料未及的意外,他为何会在大宋边境,他不应该在画学好好当他的生徒么?若是他知道自己骗了他那么多年,是接受还是……
与此同时,李南依被捆在了床榻上,看着伺候她的女人们,她胡思乱想起来,完颜峰会不会对墨言哥哥做什么?为什么外面这么安静?
而王希孟则环顾帐篷,跟小时候一样,他喜欢在房间里挂一些武器,兽皮什么的,他正欲起身,一群女人鱼贯而入,替他张罗洗浴,王希孟摆摆手,“我自己来吧。”
那些女人也不知道听懂没听懂,反正默默退了出去,他纳闷地看着她们的装扮,还是没看错,就是游牧民族,小风为什么会跟游牧民族的人在一块呢?
他一边脱下脏衣服,一边看到了角落里的几个大箱子,虽然动人的东西不好,但他还是去打开了,他知道完颜峰不会因为这个跟他生气。
而令王希孟咋舌的是,箱子里全都是金银珠宝,有些还是大宋的银锭,他合上箱盖,莫不是小风在此地与游牧民族的人做生意?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之前秦伯就说过不愿意走漕运,或许真的这些年他们一直在边关吧?
他这么一想,心里松快多了,如此甚好,来了此处,既遇到了少卿又遇到了小风,若三人能在一起喝酒谈天,当真是人生无憾了。
现在他的心里,只能用劫后余生来形容,心思畅快,泡入浴桶之中也觉得浑身松散,开心至极,再面对身上的伤口时,也不觉得疼了,他飞快的洗完,穿好衣服,出去寻找完颜峰。
掀开棉帘,天已微微发亮,原来一夜竟要悄悄过去了,他左右看了看,发现完颜峰站在远处,他的背影看起来很落寞,跟印象中的小风不大一样,王希孟快步上前,完颜峰警觉的转过头,那锐利的眼神将王希孟钉在原地,令他有些不敢靠近了。
“小风,你这个眼神吓到我了。”
完颜峰展露笑颜,“对不住,我以为是旁人。”
完颜峰上下看了看他,“这衣服给你正合身,在这地方,穿这种才够暖和,你张高了。”
“你张壮了。”王希孟捶了一下他的胳膊,“你看,我一个拳头下去,恐怕你都不会疼。”
“我说过了,我要最强者,能用拳头说话,绝不多废话。”完颜峰揶揄道。
王希孟看着他,总觉得小风现在很威严,他点点头,“是啊,之前我没认出你的时候,你骑在马上,戴着一副面具,好生威风呢。”
完颜峰面色有些不大对劲,“是么,那你怎么不叫我,小时候我也总捂着你的眼睛让你猜我是谁,你还说不管我什么样子都认得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