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少卿一直眼巴巴在营帐门口等着,待李南依他们共骑一匹马回来的时候,他才迎了上去,“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王希孟瞧他脸色不对,问道:“怎么了?”
“童贯回来了。”
王希孟与李南依对视一眼,下了马,轻声道:“可是因为辽兵一事。”
李少卿环顾左右,“差不多,你来朔北军营跟蔡京脱不了干系,我看你今晚就走,免得童贯看到你,问起你的来历来,想着替蔡京解决了你。”
“这么匆忙?”李南依插了句嘴,万般不舍道:“可是天色已黑,不能再待一晚么?”
“这次不一样,童贯带了一些外人回来,希孟你还是赶紧拿上行李,去风雨镇上住一晚,明日我带南依来送你。”
王希孟心下生疑,拉着李少卿道:“童贯带了什么外人?”
李少卿凝神,“看样子有点像辽人。”
“童贯为什么带个辽人?”
“这我也不大清楚,总之你还是先去风雨镇上避避,我就说你已经走了,行李我都帮你收拾好了,让士忠送你去,有什么没带的东西,你到时候跟他说一句,明早给你带来。”
王希孟见他身上果然背着自己的包袱,点了点头,“那我先去了,童贯的事情,你要提防。”
“我知道。”
李南依看着王希孟,没想到,他这么快就要走了,甚至都来不及道别。
“南依,明日一早你可会来?”王希孟问道。
李南依看了看李少卿,摇摇头,“童贯回来,我就没那么自由了,我等你给我报平安信回来,你一路上珍重,墨言哥哥,我会想你的。”
王希孟叹了口气,“你要好好听少卿的话,我在汴京稳定下来,便来接你。”
李南依这才展露笑颜,“好,你此去不要提起已经成亲一事,我担心有人大做文章,如果可以,不来信也没关系。”
李少卿听他们之间的对话,不由问道:“你们?”
王希孟淡然一笑,“对不住,我跟南依刚才行拜堂之礼,大舅子。”
李少卿不知道是开心还是难过,自己的妹妹刚成亲就得守活寡,但这也是自己选的路,只要她不后悔就好。
“别说了,快走吧。”李南依将缰绳交给王希孟,“这马是你带来的,如今你也带回去。”
王希孟摸了摸马脸,“好,我这就走了。”
“嗯。”李南依背过身,“你走吧,我不想看你走的样子。”
李少卿张开手,抱了一下王希孟,“去吧,士忠在镇上等你。”
“嗳。”王希孟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李南依,终是狠下心,纵马离去。
“想哭就哭出来吧。”李少卿幽幽道。
李南依擦干眼泪,“我不哭,我的夫君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我的哥哥是真守边关的将领,我的眼泪可值钱了,我才不哭呢。”
“傻丫头。”李少卿将她抱在怀里,“哥会陪着你的,咱们一块等他,他不会让我们的失望的,他做什么都很好,对吧。”
“嗯。”
王希孟到风雨镇上的时候,士忠已经在墙根底下等了很久,待他听到马蹄声时,才从暗处走出,挥手打了招呼。
王希孟连勒马下来,“士忠。”
士忠点头,“我已经去邸舍打点好了,只是干粮准备的或许不够,你得自己想想办法。”
王希孟了然,军营的军饷是将士们的,自己怎么能用,“无妨,回京路上也许会遇到流民,带上干粮恐怕也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士忠讶异,都听南依说他有些变了,没想到是真的,以前的王希孟就算自己不吃,也会把干粮给流民吧。不过,在这世道,他能想明白,也算好事一件。
“好了,快跟我走吧,我稍后还得回军营。”
“嗯。”王希孟牵着马跟他往镇上走去,邸舍就是普通的土胚房,王希孟弯腰低头入内时,恰好看到了两个男人正在询问掌柜。
“哎呀我都跟你们说了,军营那边,你们不能随便去,前几日刚打起来呢,死了很多人。”
那两个人面面相觑,扫了一眼王希孟与士忠,见他二人非寻常人的样子,便也不再追问,扭头回房了。
士忠起疑,用手指勾了勾,按时掌柜过来。
掌柜是认识士忠的,立刻拉着士忠到了门外,附耳上前道:“这两人有些古怪,动不动就问军营的事,但问的也不是什么,就是军营内可见过一个相貌清俊的画师,这我如何知道?小将你看要不要盘查盘查?”
士忠听到此处,神情颇为古怪的看了王希孟一眼,回头道:“你确定这两个人什么都不问,只问画师?”
“我确定,他们肯定有问题,寻常探子,辽人也好,女真人也好,都会拐弯抹角问军营或者你们巡防的事情,哪有人只盯着画师问?你们军营啥时候有画师了?”
士忠抿唇,“你说的是,的确很古怪,药还有么?”
掌柜一听,来劲了,“有得,正巧他们晚上还没吃饭,等会八成就得叫了,我给您备下?老规矩放地窖。”
“可以,量也不必太多,免得耽误时辰等他们醒。”
“好嘞!”
王希孟入房后,放下行李,沉吟道:“来找我的?会是谁找我。”
“我看他们的样子是练家子,若是正大光明找你,有什么不能找的?”士忠分析道。
王希孟点头,“这我知道,我只是在想,是谁大费周章,派人来熙州要我的命。”
士忠喝了口水,“你仔细想想,在汴京,是否得罪过什么人?”
王希孟默默坐了下来,“蔡京被贬杭州,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来对付我这种小小画师?再说。他一句话,童贯捏死我就跟捏死蚂蚁一样简单,不会是他。”王希孟说到这,突然脑海中闪过一个人来,双手立刻握紧,“我想,我知道是谁了。”
“谁?”
“与我同在画学学艺的生徒,华文。”
士忠蹙眉,“此人与你有如此大仇?”
“我也不确定,可除了他,我想不出还有第二人这么大费周章要我这条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