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仁轩匆匆扫了信，即摇头又点头，“与子尧也算有点关联。”
张茜如不解，“何为有点关联？”
“王希孟要回京了。”唐仁轩说完，张茜如便陷入沉默之中，随后抽走了唐仁轩手上的信，她看完后，蹙眉道：“没想到，我哥哥一死，蔡京倒台，我张家也算解了危机，只是王希孟到底也算害死了我哥哥，让我去帮他，我实在不知道如何下决定。”
“但无论如何，来的人我还是得去见见，如妹，你若不愿，我自行前去就好。”唐仁轩起身，张茜如仰头道：“你要如何做？”
“随心而做。”
张茜如低头笑道：“那便是要帮了？你与哥哥一样，面冷心热，哥哥傲骨天成，只看得上自己欣赏的人，若不然，就算对方是皇孙贵胄，他也不会往心里去，王希孟既然被他引为知己，是否因他而死也就不重要了，我跟你一道去。”
唐仁轩颇为讶异，“你想好了？”
张茜如就着丫鬟的手起身，“明知道拦不住，何必要拦呢，哥哥在世的话，也会帮吧。”
唐仁轩心中微动，伸手将张茜如的手牵住，二人相视一笑，缓缓走出房门。
云真等了许久，才见小厮匆匆回来，他紧张的起身，期待地看向小厮，小厮笑脸相对，“大郎和大娘子请您过去。”
云真松了口气，“那有劳您带路了。”
“应该的，请跟我来。”
云真不敢多看唐府摆设，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月夜的烛火如此澄亮，照的他的心暖洋洋的，好似许久没这样的感觉了，这种温暖且踏实的感觉。
直到眼前一亮，他便知道到厅内了，随后默默拿下罩帽，俯身下跪，却被一双润白如玉的手虚扶起，他抬起眼，唐仁轩那如高山冷翠般的面容便映入眼帘。
“小的见过唐郎君，不知道郎君多日未见，是否还记得小的。”云真的声音有些激动，微微带着颤音。
唐仁轩一见到云真，起先是讶异随后便是平静，说实话，看着云真的脸，倒让他想起了子尧还在时，他总是面含微笑跟在子尧后头，默默布置一切，“是你？我倒真没想到，会是你。”
“小的也没想到还有再见郎君的时候。”云真颇为感触。
唐仁轩摊手，“坐吧。”
“小的这种身份，站着便好。”
唐仁轩不强求，与张茜如对视一眼，才朗声道：“王希孟收到回京述职的信，已经多久了？”
“若脚程快，应当已经启程，如今仲秋降至，小郎指不定已经到京兆府附近了。”云真能这么快说出，代表了他每次都在算着王希孟的脚程。
唐仁轩点头，“秦州那带寸草不生流民起义众多，若是遇上不至于丢了性命，但回京的话恐怕要难缠些。”
张茜如看着云真，幽幽道：“张先生不会无缘无故特此请求，是否有什么难言之隐？难道王希孟病了？亦或者是有人不想让他回来。”
唐仁轩抬眼，仔细咀嚼了张茜如话里的意思，看向了云真。
云真当下不敢隐瞒，下跪道：“唐郎君可还记得华文此人。”
唐仁轩手里正拿着茶盏，闻言手抖茶溅，“自然是记得。”
“郎君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也是小郎临走前，我才察觉到的，张郎君之死，并不是小郎一人支持之故，而是华文去告了状，才让张郎君被抓个正着。”云真说完，唐仁轩没反应过来，张茜如倒是慌忙起身，眼前一黑，头上钗环因动作太大而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将唐仁轩的思绪也拉了回来。
“你……你再说一次，是谁去告的状？”张茜如欺身逼近，几乎与云真跪到了一处。
云真不敢躲避她的视线，“是华文亲口告诉我家小郎的，小郎那是已经要被发配熙州，愣是奈何他不得，如今蔡京大势已去，华文在画院内举步维艰，可他还不放过我家小郎，他怕小郎回来，跟他算账呢，今日我见到他，他还口出恶言，说什么不怕王希孟回不来之类的话，我原先就想跟张先生说说此事，没成想，先生已经准备好了信，让我送来，唐郎君，小郎真的不是故意害死张郎君的，他当时跟张郎君说，若是事败，他也不活，一起去谏言，只是他们没料到，有人有心算计，防不胜防啊。”
唐仁轩早已气的面无人色，一把将茶盏摔在地上，他素来克己守礼，何曾有过如此举措，“华文，竟然是这个混账，子尧一身傲骨，被这等小人暗算，当然是宁折不弯，宁死不屈也会守住王希孟这条命！”
张茜如早已泪流满面，父亲、堂兄接连过世，当时给张府带来的都是怎样的挫败与难堪，她身为从小娇生惯养的张家嫡女一夜之间成长，若非唐府依然愿意结亲，自己跟娘都不知道如何是好，结果，原来恨错了人，真正该死的还在画院享受着锦衣玉食，而哥哥用命去守护的却被发配边疆，张茜如咬牙切齿道：“这华文饶不了他，王希孟这条命，也不是他说了算的，我哥哥用宝贵的性命去守住的这个人，他想轻易的拿掉他的命，想得美！”
唐仁轩转身扶起云真，“好云真，你今时今日来我府上跟我说的这番话，我便知道，子尧没把你送错人，你是个好忠仆，你一心为了王希孟也为了子尧，我看得出，如今我们夫妻二人知道仇人是谁，此生也算无憾了，你放心，王希孟，他死不了，我唐家也绝不让他死。”
“有郎君这句话，小郎回了京，心中指不定如何欢喜呢！”云真说完，唐仁轩面露愧色，“我当时是怨他天真无知，将朝政大局看的如此轻而易举，可子尧之死是子尧自己的选择，我只是恨，恨自己无法挽救才迁怒于他。”
张茜如拭泪，“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了，当务之急是先去接王希孟回来，免得那个华文真的已经派人去沿途埋伏。”
“嗯，我即刻去找元任，他朋友广，路子也多，顺便，我们这次把华文一道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