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看着她,低头不语。
“你以为你不说话就没事啦?刚才那几个人,是有武功的,搞不好一巴掌能打死你,你快说,你是不是朝廷钦犯啊?”
王希孟瞪大眼睛,一脸莫名的摇摇头,“自然不是。”
孙三娘松了口气,“也是,看你这幅样子,哪里像什么钦犯,说你是个离家出逃的郎君倒是真的,嗳,你是不是跟自己家吵架,偷偷跑出来的?”
王希孟叹了口气,“你想得太多了,我就是个书生罢了。”
孙三娘眯起眼睛,“好啊,你不老实,话里有话呢!别以为我没看出来,你刚才特别怕被那群人认出来吧,难道你就是他们找的那个姓王的?”
王希孟哽住,孙三娘摆摆手,“算了,你不愿意说我也不强求,我看得出你这小子不是坏人,要走的话你赶紧走吧,免得他们又折回来。”
“多谢娘子。”王希孟起身还真打算走,孙三娘摇头道:“虽然你也骑着马,可你的马瘦巴巴的,如何比得过刚才那帮人啊,若他们觉得不对劲,你觉得你能跑多远?”
王希孟低头,这孙三娘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那相好是马夫,这样吧,你说说你要去哪,给我点银子,我让他送你去,专门走山道,没人发现的。”孙三娘说罢,伸出手搓了搓手指头,暗示王希孟给钱。
王希孟松了口气,她如果跟他要钱那还好,不要钱,才奇怪呢。
他摸了摸口袋,掏出一小块银锭,“这是我最后的钱了,其他真没有了。”
孙三娘一把抢过,放下日头底下端详,官银……这小子果然不一般。
“行了,你这点钱足够你到河南府了,你在这等着,我把茶棚收了,带你去找我相好。”孙娘子将银锭子收入腰间,妖妖娇娇一步三摇出去了,王希孟摸了摸胸口的玉佩,这些年无论自己多苦,这玉佩他都不曾典当,希望能保佑自己顺利回京吧。
孙三娘果然去去就回,“走吧。”
王希孟起身跟着她,她住的地方离野市不远,就在山坳里的一个村庄里,不过看得出村民都对她十分鄙夷,顺带着看向自己的眼光也带着敌意与不屑。
“我家就在那,今晚先吃一顿吧。”
“不是要走么?”王希孟狐疑道。
孙三娘翻了个白眼,“我说怕什么,我一个女人能把你怎么样,站起来还没你高呢。”
王希孟仍然满腹怀疑的样子,孙三娘叉腰道:“我那相好又不是住在我家的,总要挑个时辰来,你且等等吧。”
王希孟这才点头,跟她进了院落,过了会,才有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出现在院外,孙三娘与他骂骂咧咧了一通,指着王希孟道:“就是他,送到河南府就赶紧回来。”
“嗳,你跟我走吧。”男子对王希孟招了招手。
王希孟忙起身,对孙三娘行了一礼,“多谢娘子今日相助之恩。”
孙三娘见他对自己甚为尊敬,才柔声道:“算了吧,我知道我在你们眼里是什么货色,我今日帮你是为了拿点银子,你实在不必谢我。”
“可我这银子并不多,也是娘子心善才愿意帮我。”
孙三娘一愣,“我弟弟若是没死在饥荒的时候,也跟你差不多大,我知道你肯定跟朝廷有关系,算了,不说了,只要你不是大奸臣,我能帮便帮你点,快走吧。”
王希孟叹了口气,原来也是个可怜人,他这次不再多说,拱手后跟上了车夫。
“上车吧,我这是板车你别看它累赘,但是走山路还得靠它,我这马认路。”车夫四四方方的脸,看起来憨厚老实,他笑道:“我叫王大小,您看着随便叫。”
“王叔好,那我就麻烦您了。”
“没事没事。”王二小扶着王希孟上了马车,看他这一身脏兮兮打扮道:“你吃了不少苦吧,看你这样子就不像是一般人,你哪里人啊?”
“我是苏州人,打算去汴京。”王希孟拿好行李,回答道。
王二小坐在车板上,“哦,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看你讲话气度就跟一般人不一样,那边富裕。”
马车缓缓向前,就算在坎坷的泥地里,也不见迟缓,看来确实有本事,王希孟坐在上面,摇摇晃晃地,不由有些犯困。
而这边厢,蓝衫郎行到荒村,才突然勒马道:“不对,不对!”
“怎么了?什么不对。”
“刚才那个少年,拖着一条腿,可是,我们刚坐下的时候,他明明行动自如的转了身,他在骗我们?”
“你是说,刚才那个人有问题?算了,我们此行是为了找王画师,安全带回汴京就是了,他是什么人与我们何干?”
“之前我们计算过了,王画师如果接到京称回京述职的信,也已经在路上了,怎么可能还在熙州,而且刚才那个少年我看他浑身邋遢,可是他的手修长白皙,根本不像是流民。”
“难道他是王画师?”
“也未可知,这样吧,你们三个前去朔北军营迎接,我们先去追那个少年,千万别放过了。”
“好!”
几人就此原地分散。
孙三娘见人走远了,才捧着脏衣服去河边洗,没想到刚出院子,正午刚走的蓝衫郎便出现在了自己眼前,她张了张嘴,连忙稳住心神,笑道:“哟,怎么这么有缘分呀,在这遇到了几位。”
“娘子别玩笑了,让那少年出来吧,我们没有恶意。”
孙三娘拢发,“你们在说什么呀,什么少年?我听不懂。”
蓝衫郎瞥了她一眼,“我既然能找到这,难道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带了谁回来么?”
孙三娘暗骂那些说三道四的邻居,正色道:“人已经走了,你们现在去追,也许来得及,不过,你们一群大男人对付一个少年,合适么?”
“我说过了,我们没有恶意,娘子已经骗过我们一次了,我们还是要亲自看看才安心。”说罢,几人便掠过孙三娘家,翻了个底朝天,任凭孙三娘如何咒骂,也不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