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
自赤柱码头,到飘飘浮浮的海面。
脑壳中不再混沌,她思路彻底恢复正常。
安子宜20年人生中,迄今为止最浓墨重彩的晦暗终于度过。
她是侧身睡,张开眼,床是空的,身边没人。
她“呼”的站起来,原地转了几圈,然后小跑过去,拉开衣帽间的帘子,直面大大的,明亮的穿衣镜。
她对着镜子脱下身上的连衣裙。
洁净光裸的身体,有在船舱或抬运过程中一点点青紫,不影响白玉兰含苞待放的美。
……
大佬不玩拉扯暧昧,或者白切鸡追妹妹那一套。
昨晚,边叙就把她扛到这面镜前。
他在她身后站,像一堵澎湃昂扬坚硬肉墙。
边叙按住她的肩膀,掌住她的玉颈:“你是我女人,听懂没有?”
安子宜看着镜中,男人说一不二的脸。
“不做东家做西家,边生是不是将我看做开门做生意,来的都是?”
她看着他,想要从他滴水不漏的脸上找到一丝破绽。
找到可以令她按住自己狂热盲目的心跳的破绽。
“我以为你是小狐狸,没想到是个狼崽。”面对镜子,她眼睁睁看着他吮住她颈间动脉,无论她是什么,已经是他口中美味佳肴。
“你没有一点良心。”
他将要判处她无期监禁。
她要这样吗?跟住他,在他身边,失去姓名,从此变成大佬的女人。
读了十四年的书,最后只能当男人高大背后的影子。
“你认为我会同你做生意?我要你,从身到心。你以为我只是想叼你?安细细,我的床上根本不缺人。难道我还需要像蒋申英那衰仔一样下作?”
安子宜失去理智,陷落他营造的情爱气氛中。
“那你把我当做什么?”她问。
“女人,同男人一样的另一种人类。我要你心甘情愿。
不是买你,不是做你什么奇怪狗屁的朋友。”
“你是我女人,我是你男人。妹妹仔,你究竟懂不懂?”
安子宜傻傻问:“你会尊重我?”
问出口就发觉是自己发癫,本埠300万雄性居民,她没见过任何一位会同女人谈尊重。
但他挑眉:“我为你开‘青河’,你有没有看过那份合同是怎样分账?这还不叫尊重?我的钱不是大风刮来。”
70percent,她落袋为安。
另外30%够不够租赁场地,筵请名师,cover工作人员和发行费用都很难讲。
安子宜当时就认为,边叙根本是在撒钱。
她快要被说服。
不得不承认,她同阿妈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二十年受人冷眼如履薄冰,依然没有炼就铁石心肠。
男人花言巧语,她就要捂不住自己的心。
所以她开口,不知是要讲给他听,还是重申给自己:“我的身体和我的心,都由我自己做主。”
“继续。”边叙好整以暇,听手无寸铁细路妹同他谈条件。
聪明的猎人懂得,他的小猎物已经明知进入包围圈,濒临危险,肾上腺素飙升,才会激烈挣扎试图逃脱。
“我要继续读书。”
“我叫人接送你上下学。”
“我不拍大尺度MV。”
“什么样算大尺度?”他拉扯她的衣领,往下勾。
“这里?”粗砾的手指游走。
看她的脸红到滴血:“还是这里?”
上帝偏爱他,他吞过玻璃,嗓音学会下蛊。
安子宜咬着牙,同失去理智的脑回路做拔河运动:“你收声啊,流氓。”
边叙松开手:“喂,不要讲低我。古惑仔何止流氓?还是强盗、匪徒。”
果然,她脑筋有病,才试图跟他讲童谣。
但他有一百种必蒋申英强硬的手腕,为何要做戏同她玩过家家?
边叙松开她。
她依然站在镜前,而他后退一步,气定神闲坐罗马椅。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好不掩饰打量她藏于连衣裙下,娇弱又秾丽的身体。
“放心啦阿嫂,我没那样大度。同其他人分享心肝宝贝。只有低b、酒囊饭袋,才卖老婆。”
安子宜得寸进尺:“我不住别墅,我要住‘毅昌大厦’。”
……发癫。
没苦硬吃。
什么事都要倔。
但大佬得个宝,心情靓:“随你。”
蒋申英真是令人惊喜,什么白痴得个宝放两三年,白白落他手,民政厅的大波妹摇头告诉他‘确实没有注册记录’的时候,边叙都下定决心,大发慈悲,饶他一命。
安子宜握紧拳头,深更半夜,趁边生吃错药,一战到底:“我自己住。”
人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出来。
他手臂一伸,轻松捞她入怀:“神经病,当我是冤大头?”
“睡觉!”
……
安子宜看着白天的镜子。
大佬讲睡觉,就真的是睡觉。
把人扛回床上,两个人用被子缠在一起,不出两分钟,他呼吸变得匀速绵长。
怀里妹妹仔并不知道三天内边叙殚精竭虑,连周亚坤都咬着烟头骂他疯子:“有没有搞错啊你,大风大浪都过来,为个学生妹,想阴沟里翻船?!HKUT又怎样?我以皇家警督的身份给你确切数据,你喜欢搞学霸,全港还有一万三千名女大学生。”
“靠!你懂不懂爱情?我要搞也只搞这一个。”
爱情?
恕O记理解无能:“你吃错药啊!大佬!”
他梦里也睡不安稳,梦到他赶迟,在泰兰德码头捡到筚路蓝缕破破烂烂娃娃衫,被凌辱的毫无生气人偶娃娃。
真是中邪。
20岁娃娃脸,勾住他的魂。
似乎那一年有人传信回家,阿姊在红港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上穷碧落下黄泉,望乡台也找不到他相依为命,有七分相似的那张脸。
他伸手去抱那个浑身是伤的娃娃,却不似被海水浸泡的冰冷,浑身软软乎乎。
捏住腿,捏住腰,再捏。
奇怪,娃娃咛哼,呵气如兰。
黎明,边叙陡然睁开眼。原来他已经救到她,完好无损。
少女睡得香喷喷,靠在他怀里,柔荑搭在他胸前,一张白煮蛋样的脸被他体温烘烤成粉红色。
躁动难耐,他抓住她的手,跟着他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