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没有万全,何况边叙终日打交道全是亡命徒。
安子宜第一次听他讲起家人,分明那晚出手术室,他浑身不停的冒冷汗发抖,满口都在叫“阿姊,阿妈……”
她呆愣在他云淡风轻语气中,忍不住,她跨坐在他大腿上,挽住他的脖子,手指抚着他粗硬短发:“我都没有关心过你。”
边叙闭眼,手掌松松垮垮扣着她的细腰,由她香甜的吻落在他眉间,带起一股玉兰花香。
“这不就在关心?”
男人劲挺峻峭的鼻梁埋在她颈窝,女孩滑腻如缎的皮肤萦绕在他唇间。
肩上枪伤开始复原,骨缝痒得像千千万万只蚂蚁啃噬。
在澳盟,他同她讲:“你是我的瘾。”
确实没错。
安子宜都发觉,人人都讲野性难驯的边叙,在她面前实在温柔,要变成最体贴周到的大金毛。
她勾着他的脖子问:“阿‘sir’呢?”
‘阿sir’神勇,当然另有用处。
边叙咳了一声:“在丽珠那里。”
安子宜不解,蹙眉看着他。
男人笑,捏她的脸颊,双腿一动把她往上颠一下:“怎么了安细细?吃醋?”
她摇头:“你对我这样好,我不吃醋。只是有点奇怪。”
他心中泛起异样感觉,酸酸甜甜,又一点点被芒针轻轻刺着的不适:“不吃醋?”
那天在‘丽珠花都’,细路妹梗着脖子无差别扫射,对他,对丽珠都不气。
理直气壮胆大包天的正宫做派,明明也很可爱。
安子宜狡黠一笑:“我知道你爱我。”
这次轮到边叙发愣,他漆眸一片,眼尾张扬的熠亮柔和下来:“妹妹仔,这种话应该等我亲口讲。”
“还需要讲?”她俯在他耳边,”边生,爱是一件不需要宣之于口的事情。”
男人心口紧缩,控制不住的手用力将她的细腰按向自己:“没白疼你。”
他这才解释:“婚礼中断之后,洪义乱,和胜连也乱,丽珠平日来往人多,虽然她处事已经足够周全,但我放心不下,‘阿sir’在,风吹草动都会叫起来。”
“算是帮她放哨。”
安子宜听完真的吃醋起来:“你对丽珠姐也这样用心。”
男人倏然开怀了,捧住她的脸,细细密密吻下来。
今日阳光金黄,打在女孩脸上,照亮她婴儿肥未褪去的绒毛。
不像凡人,像天女下凡。
“丽珠是我很多年的老朋友。我从前在内地就认识她,后来只身到红港立足,她是我信任的人。”
“我对她没有半分……”
安子宜忽然睁大眼:“但她那次帮我逃跑。”
边叙点头:“是她唯一隐瞒我的一次。”
她思绪好乱:“我都不知道该谢她还是该怎样。她相信我,我却骗了她。可是我知道,她帮我走,是因为她好钟意你。”
“不全是。”
“她当时以为你肚中有bb仔,以为你对蒋申英有情。”
“丽珠这些年过得艰难,并不如表面光鲜。在红港,她能信任的也没有几人。我同她,就好像两个暗夜中走钢索的人,信任久了,她误会了自己的感情。”
安子宜反问:“你又知道?你又知道丽珠姐心中是怎样想?”
边叙抵着她的额头:“我只知道女人真的爱上一个人,不会接受他身边出现别人。”
她睫毛扑簌簌的抖动。
“就好像你,当初看到靓女靠着我打麻将,都要生气。”
他玩味看她,唇角抿着明显的逗弄笑意。
安子宜脸上飞起两片霞红,想要站起来,又被他扣着胯往下带:“靓女?有多靓?”
她思维好跳脱,一次一次抓住吃飞醋的机会,惹得他心底一片柔软。
“当然不如我们细细靓。”
他还要乘胜追击:“所以我一早就知道安细细中意我的嘛。蒋申英夜夜笙歌你都视若罔闻,哇,我打麻将都要被你骂得狗血淋头。”
她被讲的羞赧:“哪有。我哪有骂你?”
边叙抓住她的手,女孩横亘手心的伤疤熨平他坎坷人生。
“骂完也没关系,我喜欢你骂我。”
而丽珠讲边叙身边难免莺莺燕燕,连他留安子宜在555过夜都可以接受。
与安子宜从前对蒋申英,有什么区别?
“丽珠之所以想要,并且配合这场婚礼,不过是因为,她孤身一人漂泊太久,想要在这繁华红港,找到一份归属感。”
红港不是她的家。
她的家乡没有霓虹灯。
安子宜愣愣的,她从前只觉得自己家里是万丈深渊,这会儿才发觉人人都不容易。
但边叙同丽珠都已经习惯独当一面,而她运气好,遇上个边叙。
“丽珠姐这样同你讲?”
边叙摇头:“我猜的,”他指着脑袋,“用这里猜。”
安子宜被逗笑:“我放心你跟丽珠姐的,她人很好。”
“那也可以不那么放心。”
他顶着这样一张脸出去,不需要满身荷尔蒙,不需要千万身价,也要迷倒众生。
她乖巧的问:“你家里……是怎么回事?”
边叙沉默半晌:“小时候的事,现在都过去了。”
他不讲,她便不再问。
安安静静,同他长长的拥抱,在阳光下。
泳池被院内微风吹得荡漾,粼粼波光打在玉兰树上,同安子宜的香气交融。
他想起阿姐离家那一天。
20岁。
“姐姐负责努力搵钱,我们阿力就负责用功读书,我们都有美好的明天。”
但红港不仅遍地黄金,还有无边无际乱相。
姐姐终究没活到下个生日,香消玉殒,尸身无踪,他连她最后一面都未见到。
她伏在他肩头好久,阳光晒在后背,静静感受着他澎湃的脉搏和共振传到她胸口的心跳。
边叙蓦然开口:“我阿姊去世时,和你现在一样大的年纪。”
他声音有悲伤,不舍,和少年气的一点点委曲。
不把她当小孩,把她当爱人,许她触及他坚硬外壳下脆弱一面。
“当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去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知道她死之前还托邻村的阿婶带回来生活费。”
“这里的钱值钱,她那手绢裹着的钞票足够支撑我到成年,娶妻生子,然后拼搏余生。”
安子宜仍然抚着他的短发:“但是你来了红港,你查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