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其他小说 > 有港来风1990 > 第198章 免得百拳来
    边叙像听到什么天方夜谭:“我又不是什么天山雪莲转世,他是我杀亲仇人,我还要放她一马?”

    男人靠过来,长手臂勾住她的脖子,血迹干涸在他手背指缝中,斑驳的在她胸前晃荡。

    他混不吝的样子,用脸贴一贴她的脸蛋:“妹妹仔,叙哥免费给你上一课喔。”

    “有人欺负你的时候,你一定要拼尽全力的反击回去,一次就打到他心惊胆战的怕。不然他以为你好欺负啊,以后变本加厉。”

    安子宜无语:“好有道理。”

    边叙嘿嘿一笑:“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嘛。”

    好耳熟,安子宜在哪里听到过。

    “那他会不会死?”

    边叙闭上眼,头仰靠着座椅后背:“托阿嫂的福,你来的及时,他还有命在。”

    她叹气,抓住边叙的手,晃一晃:“我不想你身上背官司嘛……”

    他满不在乎个样:“红港法律连律师都没我熟,我刀子都没有动,不就靠拳头讲话?背上官司又能判上几年?七年不到嘛。”

    “再说只要乐伯出事,秦德彪那老狐狸一定不会同我善罢甘休。我打死他还是让他折一条胳膊或腿,都没有太大区别。”

    安子宜脸上血色褪尽,看着窗外一闪而过后退的街景。

    他们正从老旧破败的深水埗离开,往市中心的繁华驶去。

    路边的行人越来越多,维港的碧波似乎在车子正前方,转个弯,一整片维港波光粼粼的出现在窗侧。

    “所以你明明知道出了事会坐牢,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给我。”

    “七年很短吗?边生。”

    他们认识也不过才十四个月。

    边叙仍然闭着眼,谁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血污的手指勾住她的几缕头发,腥气蔓延进她的鼻腔,令人有想要呕吐的冲动。

    “不要这么认真嘛细细,一边是我阿姊,一边是你,要我做选择也太难。我只能凭直觉做事咯。”

    “难道你要我像聂远那样,事事都讲究谋定而后动?那根本不是我嘛。”

    “你第一天遇到我就知道,我是疯子来的嘛。”

    安子宜咬牙切齿:“可是你知不知道,小鱼姐姐最想要你好好活着?”

    边叙不置可否:“难道忍气吞声才算好好活着?不就是为了给她报仇去坐监?我根本不在乎。况且打死他也未必会坐监咯,洪义这帮人,秦四爷、占尼虎、乐伯、肥爆,以及带我入行的大哥乌鸦,有哪个手上没有人命?”

    启东虽然有过硬的专业素养,仍然听得心惊肉跳。

    要不听深呼吸,提醒自己集中注意力,握紧方向盘,踩好刹车跟油门。

    边叙的话讲得不好听,但安子宜知道句句是真。

    可是,她就是这样不可避免的,无从抵抗的,从心底腾起一股悲凉。

    安子宜尖叫:“边叙!!”

    边叙搭在她肩上的手臂收了回来,摊手:“Sorry咯,但是你知道我阿姊死的多屈辱?这样都不报仇,简直不配为人。”

    屈辱。

    确实屈辱。

    安子宜小时候不懂,最后为小鱼姐姐换上寿衣时满身的伤。

    但如今已经懂了。

    况且她还口吐白沫,呕血,乐伯的手段只会比安子宜所能想象的更加残暴。

    她无力道:“我知道的……”

    但似乎有什么令她变得炙热、开朗的东西在这一瞬间远去了。

    人生,多的是,你握不住的事。

    边叙睁开眼,看着她脸上衰败表情,心如钢铁却也于心不忍,他又往安子宜颈窝中靠过去:“好啦,细细。我不是已经乖乖停手,跟你出来?”

    “没事了,我们回觉士道。”

    她沉默着,令他心中不安。

    觉士道别墅鸟语花香,是世外桃源人间天堂。

    管家迎在门口,看到先生太太两个人身上都沾着血迹,连忙吩咐人锁门,加强安保。

    阮艳春更是大惊失色:“搞什么啦?安子宜,你怎么也会沾上血?这什么情况啦?遭人追杀吗?哎呦,你们年纪轻要听阿妈讲啊,你守着这样多的钱,金山银山,就要懂得惜命的嘛。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不要再去做。喂,子宜,阿叙,你们不要嫌我啰嗦,总归富人的命要更值钱,到时候你一命呜呼,这些钱都不晓得便宜了谁……”

    安子宜人已经走上二楼,趴在栏杆上,没有感情的说:“阿妈,边叙查到了害死小鱼姐姐的凶手。”

    他一声不响,不洗不换,径直走进东南角房间。

    阮艳春噤了声。

    安子宜行尸走肉的进入洗手间,淋浴冲掉身上血迹,然后把自己泡进浴缸里面。

    她应该一早认清这个现实,边叙是不可能被任何人驯化的。

    她迷失在他不加节制的宠爱和纵容里,以为这段感情的存在可以让他理智战胜热血。

    安子宜深吸一口气,沉入水底。

    小雨姐姐死在那样的年纪,死的那样惨,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亲人都没有,孤苦无依。

    他要为她报仇,有错吗?

    她吐尽口中、肺中所有空气。

    猛地钻出水面,深深的呼吸着,眼前水珠如瀑。

    他没错。

    安子宜在想,可是他们原本就只约定了不到两年的时间。

    明年的这个时候,也许她已经在剑桥。

    她想要他冷静,她想要他收集证据,光明正大去报案,让法律给予乐伯以制裁。

    这,有错吗?

    没错,可是似乎过于理想化。

    难道要这位洪义实际掌舵人握着龙头杖去报案?

    简直比离奇怪诞的都市小说还令人匪夷所思。

    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咔嚓,”洗手间的把手被转动两下。

    边叙站在门外,惊讶的发觉,这妹妹仔,洗澡居然开始反锁门。

    安子宜没有出声。

    男人便“叩叩”,敲响门:“细细,有没有事?”

    “没事,你先去其他房间洗。”

    她几乎可以想象他在门外的表情,大概又是无奈的宠溺的笑一笑,然后问她:“请问我又哪里做错,让阿嫂不满意?”

    但没有。

    她只听到一句:“好。”

    失落,失落。

    “你不要洗太久,当心体力不支。”

    门外忽然又冒出这样一句。

    在这样略显生疏的对话中,浴室水雾氤氲,安子宜脑中冒出了一个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