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越来越清晰,安子宜出浴,穿个宽松的裙子,开门通风,站在洗手台前吹头发。
边叙裹着浴巾走进屋,看见他的小女朋友没什么情绪起伏的样子。
瘦条条一个人,满头乌发水亮亮。
他挑眉,信步走进去,握枪拿刀的手自然而然接过她手中的吹风机。
湿润的青丝,香气盈鼻,在他掌心。
吹到半干,他忽然想到什么,抓起安子宜的右手,仔仔细细的看着。
“手痛不痛?”
边叙此刻才确认自己被冲动得晕了,到现在才记起安子宜掌心的伤疤。
明明阴天或者潮湿,她还会忍不住痒。
她这样漂亮一个小人儿,掌心多了一条疤,突兀的蜿蜒在她细嫩的手心,看起来多扎眼。
边叙曾带她到红港最顶尖的美容医院去看,医生也只是摇摇头:“手心神经密而多,又经常受力发力做张开与蜷曲动作,没有特别适合的祛疤技术。”
他低头,吻住这条伤疤。
公海上那个暴雨夜,将他们深深纠缠在彼此生命里。
安子宜强颜欢笑的,歪头贴一贴男人炙热的脸:“早就好了,不痛不痒。”
望向镜中,他握着她手的手,又红又肿擦破皮,昭告他对乐伯的武力发泄中拼尽全力。
他行走江湖,暗处想对手太多,胆敢同他硬碰硬的对手却又太少。
所以这样挂彩的机会并不多。
她看着镜中的他:“要不要同我讲讲,小鱼姐姐是因为遭受什么去世?”
男人眼眸一垂,牵着她往外走:“乐狗做事太脏,你不要听。”
其实安子宜原本也只想知道是谁,冤有头债有主。
并不特别在意具体的施虐手段。
毕竟阮艳春劲爆业务的耳熏目然下长大,那些人手段多变态她都不稀奇。
她站在窗前,夏日的海风掠过维多利亚港拂面而来。
眼前茵茵绿坪,闹市取静,简直完美。
但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
“你要不要……”
她开口,还没讲几个字,就被慌张而来的管家打断:“先生,门外有位秦老先生要见你。”
边叙冷哼一声:“他消息倒快。”
说完他吻了吻她的发就要转身离开,而安子宜忍不住喊:“边叙——”
他扬一扬下巴:“放心,不会有事。晚上你先睡,我可能回来晚。”
男人习惯刀剑舔血,女人就要学会担惊受怕。
大佬的女人应该有这个觉悟,况且她已经习惯。
夜半别墅的男主人尚未归,她在主卧的阳台上,竹椅半躺,沐浴月光。
今晚安子宜视野格外的好,也许因为她特意观察。
别墅门口有影影绰绰的人影,边叙用心良苦,今夜又加派人手护她周全。
大眼睛夜色中透亮,眨一眨,万千无奈万千思绪。倏然她起身,钻进更衣间,翻箱倒柜。
她穿一身可爱风的休闲装扮下楼,走到门口,管家惊了一跳:“太太,这么晚要出去办事吗?”
她没所谓的样子,声音鬼马大大咧咧:“咩啊,突然想去金鱼街吃甜点,启东哥走了吗?”
“还没有。”
“好,那叫他备车。”
她坐上车,还笑嘻嘻交代启东,先到文茵家楼下接人。
两个女孩在后座热火朝天,讨论教授迥异的执教风格,安子宜歪着头,看文茵瘦瘦的鹅蛋脸,眼尾飞丝。
她歪着头:“喂,文茵,你最近好不一样。”
文茵撩一把头发,视线躲闪,看向窗外:“有吗?是不是我吃多巧克力,要减重?”
安子宜哈哈笑:“别想减重,马上就请你吃西多士。”
“恭敬不如从命咯。”
少女心也可以海底针,除了她,有谁注意到金鱼街这家冰室临床位置刚好正对通菜街,通往阿耀家的那个小院子?
宾士车停下,隔着玻璃窗就可以看到半夜的冰室里面有醉汉闹事,安子宜预备下车,跟在后面的van仔车上小弟来拦:“阿嫂,等我们处理。”
她看到几个古惑仔进冰室,几张狭窄小桌上塞了钞票,连同醉汉在内,便一桌一桌鱼贯而出。
真是旷世奇闻,有一天洪义的马仔不靠纹身、拳头跟人多势大威逼,转而拿钱办事。
边叙还真的把洪义‘训练’的越来越文明。
文茵震惊于这样的办事效率,学着刚刚马仔的语气:“排面啊阿嫂。”
安子宜也不盲目谦虚,昂头挺胸:“来,随便点,阿嫂带你享受人生。”
文茵撇撇嘴:“享受人生我们应该改道去山顶,怎么会来旺角?”
“不必豪华旧楼寻,街头小铺有真章嘛。”
文茵挽着她的手臂:“跟你开玩笑的啦,财神爷,你点什么我吃什么。”
安子宜点一桌子,西多士,红豆冰,葡挞,漏奶华,咖喱鱼蛋冻柠茶。
文茵坐对面,一个一个的尝过,惊喜:“哇,真的欸!铺仔细细,好味到痹!”
却发觉她的女同学并没有吃过一口,托腮看住窗外。
文茵咽一口:“子宜,做什么?你不是来吃宵夜?”
安子宜没眨眼,动动嘴唇:“我不饿。”
文茵埋头继续,忽然之间灵感乍现:“你是不是来捉小三?”
安子宜转头茫然的看了文茵一瞬:“嗯?”
“你表情就是在等待啊,像在等一个已知答案。不过这里这么破败,你们边董要搞女人,也不会搞来这边吧。”
她摇头:“他应该没有……”
“也无所谓咯,反正他大屋给你住,钞票给你花,小弟给你用,还送你出道给你建楼。外面多少女人都比不过你,不知道比蒋申英强过多少。”
安子宜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因为她真的看到街角一个熟悉身影,明明最爱穿短裤跟老头拖鞋,整个人邋里邋遢个样。
但今晚,为什么他穿着皇家警队的警服。
安子宜猛然站起来。
文茵也顺着她视线看,只看到街对面,那家金光流转的金鱼铺,金鱼像艺术品一样挂满墙,透明塑料袋鼓鼓囊囊的装满水跟氧气。
老伯不顾正有游驻足欣赏,关灯拉闸,“哗——”一声,整个街道都变暗淡。
文茵再搜索街上阑珊散开的人群,并没有那个高高大大常在教学楼下等安子宜的身影。
“什么都冇啊,子宜,你在看什么?”
安子宜坐下,申请呆呆愣愣:“看鱼。”
她确认,阿耀是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