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城的案子终于熬到顺畅了,邢柯方面把这个项目出让给了一家公司,新合作方效率高、万事讲简洁,项目一路顺畅的向下进行。这其间武匀把七分心思都用在了观察景宁的情绪上。景宁从没有笑过,只是更加沉默,时不时的就楞了神,武匀也就明白了。
这晚下了班天色擦黑,武匀请景宁在楼里吃加班餐,两人饥肠辘辘的脏腑被最后一碗温汤妥帖的极其满足。不想出门时居然电闪雷鸣的降了暴雨,景宁嫌凉气太重不想出门了,要上楼去办公室等雨停。
武匀笑话她:“躲什么雨啊,开着车半个小时就到家了,你这么怕冷?”
景宁点头:“还怕阴怕水怕潮湿,这种天气就算是夏天也应该守着炉子烤烤火才好。”
这场景着实不足以想象,武匀受不了她,“你这种体质只怕在南方活不了。”
“如果真去南方,我也能住的惯的。”景宁想,比如——S城。
雨势缠绵,没有停的意思,把天地拢的阴沉潮湿不见光亮。景宁想用目光追逐一滴雨的坠落,却不行,只能捕捉到一瞬。
武匀看着她,“你说话的样子让我想起几米漫画里的巫师,戴着破洞的草帽骑着扫把,说着自己的预言。”
景宁也想起了那些简单固执的黑衣小人,笑出了声,“你也看绘本啊。”
“当年为了讨好女孩子还买过很多画册送她们。”
“哦,说来听听。”景宁来了兴趣。
武匀坚定的摇头,“不行,不能告诉你。”
景宁翻他一眼,“不说算了。”
武匀笑笑,“每次说到过往我就会想起一句话:‘国王永垂不朽、国王万寿无疆’。是民众在王朝更替时喊的口号:上一个国王永垂不朽,新国王万寿无疆。呵呵,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是新的。你呢,你怎么看?”
武匀也望着雨雾,景宁可以看到他的侧面,镜片后黑亮的眼噙着笑意,比雨珠的水光还亮。
“我没有你豁达,我对所有的事都非常的不确定,把握不了。”景宁说,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补充一句,“应该说确定很糟糕,看来只能和你一起喊口号了:国王永垂不朽!”
说着,她真就握起了拳头晃了晃,像是鼓足劲。
“你确定很糟糕吗?”武匀问。
“很糟糕。”景宁点点头,拳头松懈的落下。她有强烈的感觉,楚端就要在她的生命里消失了……
雨渐小了,只偶尔掉落几滴大雨点,潮凉的空气吹的两人都不舒服。武匀说,“回家吧。”
这话说出来两人听的都别扭。景宁问武匀,“你的车什么时候往回拿,不要了吗?”
武匀的车被扣了。那天他开车时想事情分了神,十字路口左拐后居然眼花的径直开进了护栏这一侧的车道里逆行了,好在清醒的快没出事故,车和驾照当场就被交警扣了。自那以后武匀就搭景宁的顺风车上下班。他已经享受惯了这种被接送、有专职司机的日子,也很有眼色的隔两天就主动去把油加满,时不时请车主吃饭,只是忙的没时间去提车。
“怎么,不想载我了?”武匀问。
景宁有些苦恼,“没有,只是这楼里的人都以为你和我‘同居’了。”
“这么夸张?”武匀意外十足。又一想这种猜想也有道理,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找机会和他们解释清楚。明天开始我打车吧。”
景宁说,“打车没必要,说明白是拼车就好了,他们看习惯了也就没那么多闲话了。”
武匀笑笑,“明白了,走吧,司机。”
景宁故作无奈状,“是,遵命,部长大人。”
这么天天的双进双出,不出谣言才怪。
今天韩帅还特意打来电话问景宁:“你和武匀到底是什么关系,听说住在一起了?太火爆了吧?”
“什么关系?部长和想当部长的副部长之间的关系。”景宁无趣的答。
韩帅哈哈大笑,“武匀听见要伤心了,全公司谁不知道他跳槽来这里就是冲着你?”
景宁也笑,“你自己就是个男人,你相信男人会为了女人换工作?还是你青春期没过完?”
韩帅直咧嘴,“太毒舌了你,受什么刺激了?”
“你就说会不会吧?”
韩帅盘算着,“反正我不会。不过如果新公司比旧公司薪水多、位子高,顺便可以泡妞找老婆,那就是美事了。”
景宁知道韩帅是不敢问到她面前来,借了电话避开她的白眼。其实传言里还有更不堪的,说她跳上了武匀的床,就是为了升官;也有说武匀帮她要到“副部长”的头衔就是为了要她“回报”。哪个是因哪个是果已经说不清了,总之必然联系已经被建立起来了。
这种话随他们说去吧,景宁懒得理,她以一个失恋女人需要安静疗伤的心态保养着自己的情绪。
景宁发现自己不那么容易暴跳了。半年前知道楚端有邢柯时,那种恨人恨己的痛苦让她连死的心都有了,眼下和楚端真要走到尽头了她居然能忍得住不哭,按时上下班、和人说笑话、按时睡觉不做梦。
是被楚端的优柔、冷漠拖得连发脾气的心力都没了?还是那种天打雷劈般的惨烈感觉一辈子只能来一次?总之她现在不主动找不自在了,听见、看见麻烦的苗头她都躲着走。
回家路上武匀说要去买鱼市买泥鳅,说他家里养了两只乌龟已经饿了好几天,今晚再不给吃东西他就是虐待宠物了。
“你养了——乌龟?”景宁无法把武匀这种三餐不在家吃的男人和宠物联系起来,而且是两只。
“你怎么是瞧外星人的眼神?”武匀被她看的不自在。
“你怎么想起来养乌龟了?”
“家里太冷清,找点乐趣。本来是想买八哥的,正好看见了乌龟,觉得颜色像装甲车,又安静,就买了。没想到吃的比鸟挑剔得多,万一我出门一年半载的它们可怎么办?”
“你过虑了,没那么长的差让你出,除非调动……”景宁心中一动看向武匀,“你要走?”
武匀否认,“没有,顺口说说。”
景宁不相信,没由来的武匀不会说这些,必定是有什么想法和动向。她问,“是不是有什么打算不告诉我?”
“真不是。怎么,盼着我走你好去当正部长?”武匀开着玩笑。
问不到答案景宁也就不问了,说着,“只怕轮不到我。我觉的你有事瞒着我,不过我的直觉向来都是错的。”
说话间到了宠物街市,景宁从没来过这里,平时这里嘈杂混乱,此时街面上还淤着几滩黑黑的积水。景宁穿着白裤子,没有想往里走的意思,就在门口等,武匀踮着脚尖往最深处的鱼市去了。
雨后黄昏的街市冷清无人。一旁鸟店门口有闲凳子,景宁过去坐下,顿时被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包围:大的、小的、金属的、竹子的,各式笼子里是各式的鸟,画眉、鹦鹉、百灵,多的是她不认识的。婉转轻灵的鸣叫声变化着不可思议的花样,比着、赛着,把方寸间的地方叫成了深谷和森林。
景宁刹那间领会了为什么形容鸟叫声为“悦耳”,简直是要“悦心”了。
鸟店和花店是邻居,各种绿植摆成的一屏花墙,景宁触手可及。花枝的叶腋和花朵上还存了雨水,深深浅浅的绿饱满的要滴出来,有些柔软的枝条承受不住沉甸甸的梢头,颤着颤着就低了下去,弯成美人的腰。
空气被雨水洗的清新,晕染着花叶的芬芳,景宁听着鸟儿的啁啾声着了迷。
还是被打烊的鸟店老板叫回了神,景宁忙起身归还凳子。店老板一边收着鸟笼子一边兜揽着生意:“喜欢就买一对儿回去养吧,鸟比人好养,知道谁对它好。”
景宁恋恋的看着一对绿衣红嘴眼如黑豆的鹦鹉,摇头:“太麻烦了。”
“一把米一口水够它们好几天,不费钱。”
景宁动了心,想了想又摇头,“还要打扫卫生……”
“也有乐趣的。”说这话的却是武匀,笑着站在她身后,手里的塑料袋装着半袋水,一群黑泥鳅鲜活的蹿来游去。
“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景宁问。
“早回来了,看你好半天了。喜欢就养吧,听到鸟叫的时候你都会觉得自己身在世外。”
武匀说着走到景宁喜欢的那对鹦鹉跟前,对她挤挤眼,“考虑考虑?”
笼中的两只鸟有预感一般,跳过来绕着脖子、换着左右两只眼来回的瞅武匀和景宁,薄薄的黄眼帘一眨一眨的把黑圆眼睛刷的水亮灵动,像是对他们挑剔的品头评足。
景宁看的笑了,低声对武匀说,“你让我买的,你得负责讲价。”
“没问题,我是市场部部长。”
武匀信心满满的直起腰,高声大嗓的对着店老板说:“老板,买鸟送鸟笼不?”
“没有这么砍价的!”店老板不满意了,絮絮叨叨的说着小生意的利薄、艰辛……
最后景宁提着鸟笼、武匀拎着泥鳅出了街市。武匀先笑话景宁“提笼架鸟”,景宁回敬他是“打鱼晒网”,都不是什么褒义词,忍不住对视一笑。
“这种鸟聪明、是精灵,你是聪明人。”武匀琢磨着其中的规律。
景宁顺口就接:“你是说你和乌……”
武匀机敏的打断她,“我是说你,没说我。”
可景宁越想越觉得她没说完的话很正确。物以类聚,乌龟就是四平八稳、深藏不露的很有韧性。武匀平时也很不显眼,但蓄势绵长,那些灵精剔透的精明人未必赢得了他。
当然她也知道武匀不想让她说出来的是什么,不禁抿了嘴偷笑。
武匀无奈的直摇头,不经意间看到街对面的路灯下有熟悉的人影,他胳膊肘碰碰低头逗鸟的景宁:“你看对面,是不是晶晶?”
路对面是几间茶楼,门口停满了来约会的茶的车子。昏沉的路灯下一个穿着暗红色孕妇裙的女人站在一辆要驰出的越野车前,车开着霸道的大灯,一人一车对峙着。孕妇在一堆轰着发动机的威猛钢铁前倔强的站着,红裙子的前面被强光照的发白。
景宁一眼认出就是晶晶,她把鸟笼往车里一扔就往过街天桥那边走,武匀忙也跟了过去。到了路对面才看到开车的居然是阿浩,眉目狰狞的在吼,远远的就能听炸雷般的爆喝:“滚!我说最后一遍!不然我真撞了!”
经过的三三两两的路人都是惊惧的目光,担心的看着车前细胳膊细腿的孕妇。
晶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说不出话来,泪眯了眼看不清光,只是张开双手做着拦车的样子拼命的摇头,手越来越低,人也在打晃。
景宁着急的就想过去骂阿浩,被武匀一把拽住:“你去把晶晶劝开,我去和阿浩说。”
景宁点点头走到晶晶身边。晶晶的头发蒙着水汽,鞋子和裙子的下摆都被泥污湿透,全身像块冰,带泪的脸被风吹的刷白,看来是淋了雨,在这里站的时间肯定也短不了。景宁看得心疼,拿了纸巾去擦她的眼泪。
晶晶哭的全身抽搐发麻,已经顾不及自己是什么境地了,更管不了别人怎么看她。她抬起红肿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才认清是景宁,终于是此时可以依靠的人,“哇”的一声痛哭出来:“宁姐,阿浩是个混蛋……”
晶晶怀孕的身子碍事,不能扑在景宁怀里,艰难的弓着背伏在景宁的肩头痛哭抽泣。景宁不停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缓缓的挪着步子带着她避开阿浩的车前。景宁也害怕,怕阿浩一个闪失或者真的昏了头会开动车子。
阿浩坐在车里,逆着强光,景宁只能看到方向盘上的他狰狞着眉目,脸色铁青。阿浩也是气得手抖,指着摇摇欲坠的晶晶扯着嗓子和武匀咆哮,像疯了的困兽,说不好那一刻就会失控:
“……朋友的电话催了我半个多小时了,好说歹说这疯女人就是不让我走。我到处求有钱的大爷给点生意讨饭吃,人前我装着孙子,她还给我添乱,说我是找女人!不想活了要拦车?好啊!来啊!看你不要命还是我厉害……”
武匀厉声喝住了他:“胡说什么!那是你的老婆孩子!伤了她们你能有好?阿浩你冷静点!”
“我没法冷静!”阿浩吼着。回头看见车前没了人,晶晶被拽到了路边,他不管不顾的轰起油门,车子猛地蹿了出去,溅起一地的泥水,高高的扑向了躲不及围观的路人,引来一片咒骂。
武匀、景宁和晶晶也都是一身泥点子。景宁看着嚣张远去的车子强忍着不骂出来,怕惹得晶晶更伤心。
阿浩驰走的瞬间晶晶也没了再站下去的理由和气力,她累极了险些软倒,幸好有景宁可以依靠。
景宁问武匀:“怎么办?”
武匀也没办法:“先回家再说吧。”
“我不回家。”晶晶说。
“你得回去,那是你的家。”武匀劝着。
景宁也劝,“今天不回家以后你怎么回去?你得给自己留余地。”
晶晶只是摇头:“我再也不想见他。”
武匀拿了主意,“我和景宁送你回去。”
景宁听了武匀的话,两人一起护着不情愿的晶晶回了车里。
车里两只绿皮鹦鹉在夜色里打着盹,被上车的人吵醒,不明白的仔细瞧。黑黝黝纯净的眼看不懂人类的情绪,车里又沉闷,一路静寂无声,它们失去了兴趣,困顿的又去打瞌睡。
送晶晶到了家景宁还是不放心,怕半夜醉醺醺的阿浩回来闹出事来,她想留下来陪晶晶住。武匀也有这个担心,又觉得景宁夹在晶晶和阿浩之间总有些不妥。去留之间两人正犹豫着,门忽然被砸的山响,居然是阿浩污言秽语的咒骂着要晶晶开门,闹得四邻不安。
晶晶显然被吓到,肿的像桃子的眼睛求助的看向景宁和武匀,竟有恐惧,眼泪瞬间又溢了出来。
景宁也是第一次遇到撒泼的男人,紧张的问武匀:“要不要报警?”
这种时候女人终究是女人。武匀对两个女人笑笑,说:“我去看看。”
门外的阿浩越等越暴躁,他现在是十足的醉鬼,昏头涨脑的摸出钥匙旋开门进来,一副醉醺醺的潦倒摸样,揉皱的衬衫扣子仅剩一粒着,胸膛大敞。见武匀和景宁都在,阿浩恍惚了一下不知自己到了谁家,打量着房间,一眼看见晶晶坐在那里,楚楚可怜的弃妇摸样。阿浩陡然火气上头:“这回你满意了吧?啊?有脸跟我要钱生孩子,钱从哪儿来?啊?求了几个月的生意今天晚上报销了!全都是你!是你害的!”
阿浩越说越气,往晶晶跟前走。晶晶害怕,下意识的就往景宁身后躲。武匀忙拦住阿浩,极好极慢的语气:“阿浩阿浩,坐下来慢慢说慢慢说……”
“没法说!我厚着脸求人我容易吗?拖我后腿?”阿浩指着晶晶,瞪着眼要清算,“你,你赔我生意赔我钱!我,我要和你离婚!”
阿浩的话终止在恶狠狠的“离婚”这个词上,吵闹的房间里顿时寂静。
晶晶和阿浩从来没吵到过这种地步。她怀疑、猜测,偷偷跟着阿浩好久了才认定他确实在外面鬼混,今天她想抓他个当场现形,没想到就闹到没法收拾的境地。但从最初到现在,晶晶没想过离婚,她只是要给自己讨个说法,想要阿浩回心转意的改过,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说出“离婚”……
晶晶哭着回他一句,想讲理、想说明白自己没阻着他发财:“你和那个女人混在一起哪是个正经做生意的?现在把罪过都怪在我头上……”
“嘿!你还敢顶嘴?”阿浩通红的脸咬了牙,张了手作势就要打人。
景宁慌忙护着晶晶往卧室躲,武匀赶紧拦阿浩。阿浩醉步踉跄,被武匀按坐在沙发里,他气不过,手正巧触到一个东西,拿起来就往晶晶的方向扔了过去。
正是一个圆盒金属的化妆镜,没打中晶晶径直飞向了房顶,不想被弹回来,好巧不巧的斜擦过景宁的头顶。景宁吃痛的“啊”一声呼了出来,本能的捂住头。化妆镜掉在地上清脆的一声摔裂了,星点的银色镜片碎屑水滴一样飞溅。
晶晶着急的蹲不下,只好跪在地上一遍遍的问,“宁姐宁姐,要不要紧……”
武匀一看也火了,把还挣扎着往起站的阿浩一把推坐下,也指了阿浩木呆呆的一双醉眼厉声说道,“有完没完你?你想闹多大?欺负女人你算什么男人?干脆去派出所,走,走啊?”
阿浩摔了东西砸了人,酒醒了三分,又被武匀的气势慑住,此时是三个人对一他个人占不了上风,索性对晶晶撂了一句,“你等着,我和你没完!”然后摔门而出。
武匀忙去看景宁。景宁蹲着,脸埋在膝盖上一动不动的说不出话,护着痛处的手张开胡乱的摇一摇,意思是“我没事”。
武匀扒开她的手指缝看看头上没流血,放心了一半,又打电话咨询了一个医生朋友这才踏实。景宁也缓过来了,起来坐在沙发里慢慢的咝冷气。晶晶坐着不停的流眼泪。
武匀打扫完地上的碎玻璃已经是深夜了,他看看两个人,叹口气,“睡吧睡吧,不早了。我在外边睡沙发,你们睡卧室,夜里要互相关照,有事叫我。”
简单的洗漱后三个人各自躺下。晶晶疲惫至极,很快流着眼泪入睡了。景宁被隐痛扰得睡不着,想起晶晶结婚那天金童玉女的美好令人羡慕,那天的韩帅说阿浩配不上晶晶,真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不到一年的光阴就到了这般地步。
晶晶睡得不踏实,翻个身转过脸来,迷蒙间见景宁也没睡,呢喃一句:“还不睡?”
“就睡了。”
晶晶内疚的,“还疼吧,对不起。”
“别说傻话。”
景宁还觉得后怕,方才如果是晶晶独自面对阿浩,真不敢想会发生什么事。
“我不会离婚的,”晶晶说,又强调一遍,“我不会离婚的。我要和他耗死,就算我死也得是得癌症死的,我要把他的钱财花光,拖累死他。想甩了我和别的女人快活,不可能。”
景宁听的更心惊,劝着,“别瞎说,咱们不得癌症、不折磨自己。”
“他这样对我,我不会放过他的。”晶晶说完闭了眼睡了。她不会失眠,她要睡足了精神和阿浩战斗。
景宁这下更睡不着了,想起包里一直都装着生理期时的止疼药,就蹑手蹑脚的下床出了卧室找。她没开灯,可还是惊动了和衣蜷在沙发里的武匀,武匀担心的坐起来,问:“你是不是不舒服?”
“没,找杯水喝,你睡吧。”
“晶晶怎么样?”
“她没事了。”景宁答。
寂静的夜里两人轻言轻语的说着话,单调的漆黑里借着窗外光线的明暗却能把彼此看得更清晰。
武匀说,“我担心以后,不知道阿浩酒醒了会怎么样。”
景宁想不通,“一个爱玩爱笑好好的男人居然能对妻子这么冷酷,变心、出轨、家暴……”
“怎么,怕了?”
景宁诚实的点点头,双手不自觉的轻搓着胳膊,“刚才确实害怕,幸好你在。”
“我不在时你们把门锁好,别放他进来。”
“那也害怕。”
武匀笑,“你不是这么胆小的吧?”
景宁回想起来还觉得头皮发麻,“就像对着一只发狂的野兽,它一只手就能掐断你的喉咙,唉,女人其实经不起男人一个指头的。也不是胆小,是不想看到自己的软弱无能、不想被伤害,那种感觉很屈辱。晶晶最恨的也许就是这个,她真的放不下那个要开车撞她、对她动手的男人吗?阿浩居然还那么理直气壮,真是冷血。爱情、婚姻比结婚证还薄。”
景宁想到了楚端,比起来他没比阿浩高尚多少,只不过没有红皮的结婚证约束着,楚端也就没了约束、自由了很多。
她曾经想扇他一耳光,楚端当时把她扬起的手腕攥得生疼,针锋相对的也险些失控。如果她拖着他离开邢柯的大富大贵,将来会不会也有一天他怨恨自己,两人也要大打出手?
武匀觉得她偏激了,“你身边最好的例子就是章博和格日勒,肝胆相照。”
“章博也变过心,又有几个格日勒拼了命去追男人?”
“你又钻进牛角尖了。去睡吧,明天还要上班。”武匀赶她回房间。
“你回答不出来。”景宁失望的走了。
她要进卧室时,武匀还是忍不住的说,“我可以回答你。因为感情就这么残酷,它会变淡会消失、会被人遗弃,你最看重的在于对方可能很不重要,不是他不爱你,只是他更爱别的人、别的事。”
景宁不禁站住了,回头看武匀。
武匀说着,“不要因为感情伤心,它本来就不可靠,谁也无法要求对方忠诚到底。重要的是要有慧眼,知道什么最重要,看得出谁能坚守感情。我如果遇到心动的人会坚持到底,就像你一样;我还会善待她,就像善待自己一样。”
景宁听着、想着,静静的站了一会儿,推门进了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