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中，顾家人过了一个温馨的年。
正月初八，到了顾老四出发的时候了，丁氏特意给他缝织了一条围巾。
“一路小心。”丁氏握住他的手，低声叮嘱着一句又一句，仿佛有说不尽的话。
顾老四没有一丝不耐烦，静静地听着。
等到最后，实在不得不出发了，他才轻声道，“倩娘，我该走了。”
丁氏身子一僵，眼眶泛起红来。
顾老四轻叹一声，将人抱进怀里。
顾家众人看天的看天，看地的看地，假装没有看见小两口亲亲热热。
顾老四拍扶着丁氏的后背，“你放心，我一定会万事小心。哪怕赶不上今年的科举考试，也绝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的。”
闻言，丁氏松了一口气，“如此，甚好！”
她就怕顾老四会为了赶路而不顾安危。
告别了家人后，顾老四坐上马车，马夫驱马，慢慢地出了城，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范围之内。
顾老太拉住丁氏的手，“老四媳妇儿，咱们回去吧。”
丁氏深吸一口气，勉强地露出一个笑来，“好的，娘。”
“担忧行走在外的丈夫是正常的，你不必故作坚强。”顾老太拍了拍她的肩膀，“但能做的，我们都做了。接下来，只有相信老四了，不是吗？”
丁氏闻言，心下更是缓和了不少。
顾长雁忍不住悄悄地对顾老太竖起大拇指，眼睛亮晶晶的，都是敬佩和崇拜。
顾老太扬起下巴，得意地笑起来。
另一边，京城。
朝堂上。
新年的第一天上朝，太子一来就参了司农司少卿一本。
“父皇，儿臣有奏。”太子出列，大声状告。“儿臣要参司农寺少卿李泽成，怠于职事，玩忽懈怠，对父皇旨意，敷衍塞责，虚浮不实。”
站在一旁司农寺少卿昏昏欲睡，听到太子的话后，瞌睡劲儿立马被抛到九霄云外，瞬间清醒了过来。
“臣、臣冤枉啊！”李泽成立即跪倒在地。
坐在龙椅上的皇帝表情淡淡，“你的意思是说，太子说得不属实，污蔑你？”
“不敢！”李泽成一个激灵。
哪怕心里是这么想的，他又怎么敢说？
李泽成立马叩首否认，“其中说不定有什么误会！”
皇帝将视线转向太子：“太子，你有什么证据吗？”
太子拱手，“有的，还请父皇允许儿臣呈上证据。”
“允。”
太子一挥手，小太监心领神会，捧着一沓册子走进议事殿，将其呈到皇帝面前。
皇帝随手翻开，一目十行。
一开始，他还看得漫不经心，但越看到后面，他的面色就越难看。
司农寺少卿李泽成不敢抬头去看皇帝的表情，但是感受到现场越来越冰冷的气氛，他一颗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啪——！”
皇帝突然发难，将册子狠狠砸在他的身上。
李泽成被砸得脸颊生疼，却不敢动弹一下，也不敢吱出一声。
“李泽成，你知不知错？！”皇帝厉声质问。
李泽成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
他做下的错事何止千万？他根本不知道皇帝所说的“错事”是什么！
太子显然也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当即道：“李大人，父皇命你推广沤肥新法，福泽万民，结果这么久了，却没太大成效，岂不是辜负父皇所托？”
李泽成：“！”
辜负皇上所托！
这个是一个他扛不起来的大黑锅啊！
李泽成连忙道，“太子误会了，臣一直在努力推行沤肥新法，只是收效甚微。
沤肥新法很复杂，需要粪便、矿石等，粪便好取，但方法中使用的矿石却比较难寻。沤肥新法中的制作方法也更为复杂，而且沤肥新法做出的肥料价格高昂，百姓难以承受，所以使用少。另一方面，农家肥沿用千年，农户们也习惯了，故而……”
太子见皇帝神色稍缓，“少卿言之有理，新法推广，困难重重，但功在千秋。矿石难寻，则应该开矿寻石；虽需要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但假以时日，规模既成，自然可以降低成本；制作虽难，熟能生巧，自然可成，到时候产量递增，价格就低下来了。至于农户们习惯用农家肥的问题，则需要司农寺多加推广，告知利处，农户们见到成效好，自然会愿意使用。”
“殿下所言甚至，臣自然更加努力，为民谋利。殿下深谋远虑，是社稷之福！”
说着，李泽成就拍起了马屁。
太子扯了扯嘴角，眼角看到皇帝拉平的嘴角，立马打断了他的夸奖。
“孤身为太子，这是理所应当的。”他转头朝着皇帝一鞠躬，“真正为国为民的是父皇，若不是父皇推行沤肥新法，恐怕全国人民都还深陷饥荒之中！”
文武百官见此，也纷纷化身舔狗，一个劲儿地夸皇帝多有远见，多了不起，多为国为民，直把他夸得飘飘然。
太子见此，适时开口，“父皇，既然李大人推广艰难，那不如由儿臣这个太子前往协助，若百姓使用了新的肥料，等到秋收满之时，必定会感恩您的高瞻远瞩！”
皇帝摸了摸下巴，觉得此事可行。
“既然如此，此事便交给你与李爱卿。还望你们别辜负朕的所望！”
太子：“是！儿臣遵命！”
李泽成：“是！臣遵旨！”
今日下朝后，太子将协助司农寺推广沤肥新法的消息传遍了京城。
潜伏在京城的白奉夷也是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他紧皱眉头，警铃大作：太子确实如此关心农户，关心沤肥新法吗？
钟离迎松皱眉，“太子为何要为难李泽成？”
白奉夷冷笑，“太子这是给自己找借口呢。推行沤肥之法是一件大功，干得好说不定能够青史留名，但太子不敢直接开口要求协助推行，这样也许会皇帝警觉，所以他才绕了一个大圈子，将此等好事揽到自己身上。”
钟离迎松颔首，“公子所言甚是。”
“太子做什么我不在意，我只是担心顾家，担心顾家人被太子盯上了。”白奉夷手握成拳，“派人去保护长雁和顾家人吧。”
“不可。”钟离迎松持反对意见，“公子，若你真的派人去保护顾姑娘，才是真的暴露了。顾姑娘并非普通人，先不说拿一手出神入化的毒术，她身后的势力也必定不弱。但你若是擅自出手，说不定会露出蛛丝马迹，让对方察觉到你的存在！到时候，顾姑娘才是真正危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