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枪响,如同暴风雨前的雷鸣,在酒吧凭空炸开。
人们先是一愣,又是一惊。
惨叫哀嚎声此起彼伏。
坐在酒吧门口,我甚至能感受到身后脚步如失控牛群。
好在,我起身及时,这才没被踩成肉泥。
三分钟左右,酒吧清了场。
四只妖种鬼齐齐出手,控制着四具山上皮囊,在酒吧中大杀四方。
对方人手很多。
尤其是在我一枪杀掉梁化铭以后,我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打手剃刀蜂拥而至。
这些人拳脚功夫十分出彩。
手持片刀,将我的人砍了个稀碎。
可我赢就赢在,妖种鬼不需要命。
哪怕是身首异处,我的人依旧能打。
有刀拿刀,没刀用嘴,没嘴就用爪子。
一时间,酒吧中血浆飞舞,那些江湖剃刀后知后觉,看出这是山上手法,纷纷后撤,有了几分惧意。
下一刻,二楼站出个人重新掌控大局。
不论是哪个黑帮头子,身边总该有些左膀右臂。
这小子我不认识,但我能猜出来,他是梁化铭的得力干将。
我藏了一手,等的就是他。
进门的控尸妖种鬼总共是五个。
闹事的是四个。
还有一个,专门负责处理他。
心中默数三个数。
最后一只妖种鬼从黑暗中露出身形,双手入钩,掏碎了他的脑袋。
一切完成,刚刚过去十分钟。
我收回五只妖种鬼,转身一看,面包车消失不见。
凌弱趁着刚才酒吧混乱,开车逃跑了。
她不老实,也是我一早就知道的事。
我重新点上根烟,向酒吧街外走了一段路。
瞧见出租车后,我打车离开,追寻凌弱而去。
想要把凌弱变成葛老那样的傀儡,不是难事。
可她没有葛老那么大的利用价值。
从我接触她到现在,凌弱每分每秒都想要我的命。
为此,她们柳门甚至能干出开黑枪引公这种荒唐事来。
同时,作为山上人,凌弱有个不属于山上人的特点,那就是不怕死。
不怕死,自然不会惜命。
不惜命,就没法做到谨小慎微,深谋远虑。
所以这种又蠢又癫的山上疯子,被我用来杀鸡儆猴,最合适不过。
之前她与我说的那些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我心知肚明。
入了长夏江湖这么长时间,我养出了六只妖种鬼。
闹酒吧的五只都是凌弱手下。
还有一只最早从江湖剃刀身上爬出来的,就藏在凌弱那辆破面包车里。
而现在,妖种鬼传来感知,面包车停在长夏边界外,凌弱下车与两个人见了面。
她之前骗我说自己没接触到那位与柳方青搭局之人。
这话纯是放屁。
柳方青不可能这么放心一个外人。
真正参与杀我计划者,总共是四个人。
柳方青一个,凌弱一个,八仙之一的送葬仙一个,剩下最后一个,就是那搭局之人。
我闭眼仔细感知妖种鬼,却察觉到一阵寒芒扫来。
被发现了!
我眼神一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车里妖种鬼飞驰而上,从凌弱身后偷袭而来。
这只妖种鬼我养的时间最久,速度最快。
与凌弱同行的送葬仙毫无防备,避无可避。
那个神秘男倒是反应了过来。
他身形后退,转瞬十米。
凌弱身体前倾,一口鲜血喷出。
妖种鬼贯穿她小腹,五指用力,抓碎鬼种。
轰。
柳仙姑手下八仙之二,同我的妖种鬼一块,饮恨西北。
我缓缓睁开双眼,出租车已经来到郊区。
距离梅若那边,不过一千五百米。
我提前下车,换小跑赶路。
长夏繁荣,边边角角却同样是荒无人烟。
街道两侧房屋简陋,残砖破瓦,个个都是几年不经人气的衰败模样。
路灯供电不全,从我这边向远处看,几盏开外便是一片漆黑。
这地方比起当年我和我姐住过的宁安城中村也不妨多让。
远远望去,某栋破旧老宅房门前,停着那辆面包车。
车灯没熄,车钥匙没拔。
这就是凌弱被鬼种炸死的地方。
我提前防备,距离老宅百米开外,放低身体重心,将脚步压到最低,摸至房门前,仔细倾听。
里面没有半点声音。
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又听了十分多钟,房内依旧是一片寂静。
我心知肚明,那位搭局之人就藏老宅里没走,等我上门讨教。
只是眼下,博弈双方都在观望,静待时机。
对方是真正的山上人。
若是莽撞开门,我必死无疑。
我一动不动,脚下影子变形分裂,从中爬出一只妖种鬼,化成黑雾透进门缝之中。
宅子内一片浓雾,可视距离不过半米。
妖种鬼向房内方向悠悠而去。
院中地下一片血红,两具尸体不翼而飞。
下一秒,一道鬼爪自浓雾中袭来,速度之快,犹如激射箭矢,划破空气,发出微微长鸣,贯穿妖种鬼整个魂魄。
同一时间,我屏住呼吸,竭尽全力压住自己紊乱的心跳。
半分钟后,我一口浊气轻轻吐出,脑门布满冷汗。
妖种鬼确实杀不了山上人。
但被人如此轻描淡写就搅了个魂飞魄散,也算是头一遭的事。
哪怕我清楚对方身份,一样没想到,他有如此手段。
更重要的是,对方身边养着邪物,我这几只妖种鬼完全不够看。
既然如此,就只能自己上了。
我绕开老宅大门,从侧墙翻了进去。
刚落地,心脏便狂跳两声,后心处传来一阵冰寒。
我几个翻滚躲过,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空无一物。
可我明白,刚才那绝不是我的错觉。
“老同参,屋檐下还讲究一个不得不低头呢,明知此宅凶险,为何还敢来?”
声音是凌弱发出的。
她已经死了,这是有人在借她的嘴说话。
我冷笑一声,淡淡回道:“小辈最讨厌人揣着明白装糊涂,道爷借我手透八仙,还问我为何来?”
我话音刚落,迷雾中鬼影窜来。
这东西两米高,四肢纤细,手指长如鞭,脑袋破破烂烂,半白的骨头挂着血肉,满眼杀意。
就是它宰了我的妖种鬼。
我后退一步,凭借身形优势躲开其致命一击。
同时,我回甩四只爆魂钉。
这一手,我出其不意,加上爆魂钉不易被察觉的特点,那鬼东西防不胜防。
见它四肢被钉身刺中,我心念起,爆魂钉根根炸开。
十二异兽嘶吼颤鸣。
硝烟散去,邪物身泛屡屡白光,魂飞魄散。
妖鬼邪物,不论是我的妖种鬼,还是刚才这只脏东西,只要是被人饲养,就一定会与宿主命脉相连。
妖种鬼只是小术,我反噬不会太严重,可那只邪物不简单。
想来,迷雾中那位,不死也该脱层皮了。
有趣的是,凌弱嗓音再次响起,没受半分影响:“同参手脚还算犀利,能碎了我鞭鬼,有点出乎预料。”
我反问:“还打吗?”
“打是肯定的,却不急于一时,倒不如,盘盘水底?”
我双手抱拳,内扣山上礼,冲迷雾中恭敬道:“同淋江湖雨,胯下过堂风,三千术法道,初本同根生,小辈过的黄泉水,淌的浑水河,祖师姓沈,无根,带从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