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将领便大步走进了周隆昌的书房。
此人正是都护府的中郎将张彪，也是周隆昌的心腹之一。
“大人。”张彪抱拳行礼，声音沉稳。
周隆昌挥手示意他不必多礼，脸上的阴鸷并未完全散去。
“张彪，本官有几件事要交代你。”
“大人请吩咐。”
周隆昌压低了声音，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第一，立刻将那两具尸体处理干净，对外就宣称是盗窃军械库的悍匪头目，畏罪自尽。”
“第二，加强都护府的戒备，特别是军械库和粮仓，绝不能再出任何纰漏。”
“第三，派人给我盯紧了锦城，尤其是辽王府的动静，还有那些新来的兵，看看他们都在干什么。”
“第四……”
周隆昌顿了顿，语气更加阴冷，“暗中集结一支可靠的亲兵，随时待命。”
张彪神色一凛，重重点头：“属下明白！”
他没有多问，领命之后便转身快步离去。
周隆昌看着张彪的背影，眼神变幻不定，最终化为一片深沉的怨毒。
接下来的几天，辽东表面上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都护府那边迅速公布了“悍匪头目畏罪自尽”的消息，并将两具尸体草草掩埋，算是给了锦城那边一个交代。
新调来的两万都护府士兵也陆续抵达锦城外围的营地。
钱谭按照陆准的指示，将他们打散编入各个巡逻、守备岗位，与原有的守军混编在一起。
虽然偶有摩擦，但在严格的军纪和充足的粮饷面前，大部分士兵还是安分守己。
五日期限转眼即到。
牛永利亲自挑选了精干可靠的护卫，押送着第一批足量的蜂窝煤，浩浩荡荡地赶往了约定好的边境交界处。
匈厥那边也如约而至，带来了大批膘肥体壮的牛羊和几箱沉甸甸的金银。
交易过程十分顺利。
当牛永利带着庞大的牛羊群和满载金银的车队返回锦城时，整个城池都轰动了。
数不清的牛羊如同流动的乌云，浩浩荡荡地涌入城门，咩咩哞哞的叫声此起彼伏，几乎盖过了城中的喧嚣。
后面跟着几辆大车，上面覆盖着厚厚的油布，但从车辙的深度和护卫们紧张的神情，也能猜到里面装载着何等贵重的物品。
街道两旁的百姓们全都涌了出来，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狂喜。
“天呐！这么多牛羊！”
“这……这得有多少头啊？几千？上万？”
“咱们辽王殿下真是神了！这才多久，就换回来这么多好东西！”
“听说这是用那种黑乎乎的煤疙瘩换的？”
“真的假的？那煤疙瘩这么值钱？”
议论声、惊叹声、欢呼声响成一片。
这不仅仅是财富，更是希望。
是用那黑乎乎的煤疙瘩，换来了实实在在的牛羊和金银。
这意味着辽王殿下有通天的本事，跟着辽王殿下，真的能过上好日子。
一时间，辽王陆准在锦城百姓心中的地位，再次拔高，几乎如同神明。
牛永利红光满面，快步走进王府，向陆准复命。
“殿下，幸不辱命！”
“匈厥那边对蜂窝煤极其满意，催着咱们下次多送些去呢！”
“这次换回来的牛足有八万多头，羊足有三万只，还有黄金五千两，白银八万两！”
陆准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
“好！老牛你辛苦了。”
旁边的李长河也抚须微笑，眼中满是赞叹。
他出使匈厥，深知其中的不易。
没想到殿下仅凭这不起眼的煤炭，便打开了局面，换回如此丰厚的回报。
这手段，当真匪夷所思。
苗勇同样激动不已。
有了这批牛羊和金银，王府的底气更足了。
无论是扩充军备，还是改善民生，都有了更大的操作空间。
“殿下，这批牛羊如何处置？”苗勇请示道。
陆准沉吟片刻，说道：“留下一部分最好的种羊种牛，之后挑选一半送去赫舍里部和其他归附的部落，鼓励他们扩大畜牧，用于耕种，记住要卖给他们，没钱就先记账，日后再还。”
“其余的，一部分充作军粮储备，改善将士们的伙食。”
“再拿出一部分，平价卖给城中百姓，特别是那些在工坊和矿山做工的家庭。”
“至于金银，一部分用于抚恤伤亡将士家属，一部分投入工坊，继续扩大生产。”
“另外……”
陆准看向苗勇，“女军医的事情，还有新药的研制，也要尽快提上日程，这笔钱，正好可以用上。”
苗勇和李长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敬佩。
殿下心中，始终装着辽东的百姓和将士。
“是，殿下！”苗勇躬身领命。
消息很快传开。
听说辽王殿下要把换回来的牛羊平价卖给大家，还要改善士兵伙食，整个锦城再次沸腾。
工坊的工匠们干劲更足了。
军营里的士兵们士气高涨。
就连那些新调来的都护府士兵，看着身边同袍眼中实实在在的光芒，吃着比都护府那边好上百倍的伙食，心中的天平，也在不知不觉中悄然倾斜。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辽东都护府内死一般的沉寂。
周隆昌在书房内来回踱步，锦城传来的每一条消息，都像是一根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陆准用那些黑乎乎的煤疙瘩换回了堆积如山的牛羊金银。
陆准将这些财富分发下去，赢得了军心民意。
陆准甚至连那该死的赫舍里部，都因为得了赏赐的牛羊而感恩戴德。
而他周隆昌呢？
他费心费力调拨的砖瓦木材，送去给那些贱民盖房子，到头来，连个念他好的人都没有。
功劳全是陆准的，好处全是陆准的，人心也全是陆准的！
凭什么？
他才是朝廷任命的辽东都护！
“大人，息怒。”
赵尔炎小心翼翼地站在一旁，看着周隆昌几乎要喷火的眼睛，心惊胆战。
“息怒？你让本官如何息怒！”
周隆昌猛地停下脚步，指着锦城的方向，声音嘶哑，“那小子把本官当猴耍，把本官送去的砖瓦木材当成他自己的恩惠。”
“现在又用那些破煤换了金山银山回来收买人心。”
“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坐大，把整个辽东都变成他辽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