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一趟溷轩。”
秦越人冷笑一声说道:“过来的时候,喝了很多水,尿急了,麻烦你带着我去一趟溷轩。”
溷轩是秦朝的厕所,积库的不远处就有一座溷轩,距离门口很近。
过去,田典仗着舅父中行叔是芷阳令,是个经常出入大氏族的贵,瞧不起黔首出身的秦越人。
还想让田典陪着一起去溷轩?
呸!
秦越人也配!
田典满脸的不屑,刚要开口拒绝,瞧见溷旁边是个爬进积库的窗户。
他犹豫了。
田典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蔑视秦越人的时候。
黥夫大怒,忍不住想用铜殳敲烂田典的脑袋。
一个小小的田典,竟敢瞧不起击败他的秦越人,当真欠揍!
“你快些。”
田典不耐烦的说道:“你们这些黔首出身的底层人,遇到了大事就紧张的尿急,频繁前往溷轩......啊!”
田典跟在秦越人的身边,一起走到溷轩门口,监视他进了溷轩。
避免秦越人通过窗牗(you),爬进了储存榆木的积库。
还没等田典厌烦的说完嫌弃秦越人的话。
秦越人冷着脸,突然绕到了田典的身后,一脚把田典踹进了溷轩,把他的偏右髻脑袋踩进了粪坑。
“放......放开我......咳咳!”
田典灌了一嘴尿,险些当场呛死:“我是芷阳令的甥子......咳咳......快点放开我......咳咳......”
“求......求你......咳咳......放开我。”
他又是习惯摆出中行叔过去的芷阳令身份。
过去无往不利。
但在秦越人面前却没有任何用处。
直到田典哀求了以前最瞧不起的黔首。
秦越人收回了踩在田典脑袋上的枲(xi)履。
“呼哧——”
田典大口喘息,呼吸着空气,心中憋屈极了。
想他作为芷阳令的甥子,竟然差点溺死在尿坑内。
田典看了一眼站在溷轩门口的秦越人,再也没了氏族面对黔首的趾高气扬,缩了一下脖子,不敢直视他。
“呸!”
吴广找来了一根麻绳,捆住了田典,骂道:“你竟敢招惹上造,活该有此下场。”
他拖着田典,像是拖着一条狗,拖到了积库门口。
几名隶臣面面相觑,从来没见过嚣张跋扈的田典,沦落到这般凄惨的下场,一个个站在原地不敢乱动。
“打开积库。”
秦越人呵斥了一声:“你们几人推开积库的大门,退到门口,不许乱动,不然,把你们发配到骊山修建陵墓。”
这些年来,骊山陵的修建累死了很多刑徒。
几名隶臣听到骊山两个字,浑身一哆嗦,赶紧跑过去推开了积库,站在门口不敢乱动了。
积库的大门打开,秦越人、黥夫走了进去,开始寻找鸿门乡调换的粮种。
吴广穿着披甲,手持长矛,站在门口审视着田典和几名隶臣,防止他们逃走叫来里门监。
“官寺的陶瓮!”
黥夫在积库的角落,发现了一堆陶瓮,满脸狂喜:“证据确凿,中行叔再是狡辩也没用,只要凭借这次赐爵一级的功劳抵罪,我就能成为一名隶臣妾!”
陶瓮是一种常用的陶器。
不过,陶瓮上刻着官寺和工匠的名字,就不同了!
秦朝有着一种现代化的质量检验流程。
叫做物勒工名。
这种制度要求工匠在制作完成的器物上刻写姓名、所属机构、编号。
物勒工名的制度通过明确责任归属,便于管理者检验质量,如果产品不合格,工匠可能面临鞭笞甚至处死的严惩。
秦朝的兵器质量检验,更为严格,军械篆刻的铭文多包含监造官、工师、工匠三级署名。
就如‘相邦吕不韦造,寺工周,丞义,工窎’的格式,确保武器质量符合军事需求。
只要质量出现问题,就会层层追责。
“善!”
秦越人也是一脸的欣喜,只要晋爵一级,便是三级簪袅,距离四级不更只有最后一步了。
他郑重的说道:“我和赵亥拖着中行叔,趁着闾里的人不知道调换粟种的事已经暴露,你立即前往附近的乡亭,调集过来一队亭卒。”
“不可!”
黥夫很了解乡里的情况,沉声道:“乡亭的亭长大多与氏族来往密切,万一乡亭的亭长把消息告诉了中行叔,上造和赵亥、吴广就陷入了险境!”
“是我思虑不周了。”
秦越人点头道:“你立即骑马前往县官寺,直接把消息禀报给县丞腾,征调过来一批县卒。”
中行氏的闾里居住着数百名青壮,一旦被里门监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谁让你们进入的积库!”
就在这时,里门监带着数名什长、伍长过来查看情况,回到闾门的他,总是心神不宁,就过来了一趟。
谁知,积库的门大开,秦越人走了进去。
田典还被麻绳绑在了积库门口。
里门监先是心头一慌,很快大怒:“快去告诉族长,另外,关闭闾里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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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窗牗,泛指墙壁上的窗户,或者是窗户的统称。
秦汉以前,窗是指屋顶的天窗,牖是指墙壁上的窗户,窗和牖合在一起就是泛指窗户的意思。
注2:物勒工名制度,在咸阳宫遗址出土的瓦当、陶片上常见‘寺工某’‘工某’等刻文,印证了官营作坊的标准化管理。
中央官府作坊生产的砖瓦、陶器等,入窑前需在未干泥胎上用印或尖物刻下落款,内容包括“工匠名、机构名、编号”等。
兵马俑坑出土的陶俑、陶马隐蔽处刻有三庚、衣、午等工匠名,部分为刑徒或低级工匠的缩写,反映严苛的追责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