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千里江山图 > 第一百零三章  玉竹堂(三)
    王希孟起身,“陈伯虽然这么说,但我和娘心中也不安啊,不如我下学的时候来陈伯这帮帮忙吧。”

    陈晋中笑着摆摆手,“这都是粗活,你哪会。”

    “学着就会了,陈伯,您就当收个徒弟吧。”王希孟一再坚持,陈晋中便也点头,“那成吧,你只要别嫌累就成。”

    玉竹堂

    所有的学生们都聚在一块,邝启元问道:“大家都把捡来的石头带来了么?”

    “带来了,按照夫子的吩咐,捡圆润些的。”大家纷纷拿出自己带来的石头,王希孟也捡了两颗,摆在了沙地上。

    “好,都不错,咱们今日就来学对弈。”邝启元说完,拿出两桶颜料来,将石头子都丢了进去,然后在用木棍搅和搅和,把石头子都倒出来晒干,就成了黑白二子。

    邝启元早就在泥地上画好了四方棋盘,学生们也不拘小节,一屁股坐在了周围,听邝启元讲解。

    “《世本》中有云,尧造围棋,丹朱善之,乃极为风雅之事,怡情养性,陶冶情操,所以我特地要教一教大家。”邝启元顿了一下后,捡起长树枝,指着地上画的棋盘道:“众所周知,天圆地方,天动地静,这棋盘是方的,就代表这是大地,是静,棋子为圆,象征着苍天,是动,落子无悔,这也是棋盘上的规矩,时光一去不复返,棋子亦是如此。”

    邝启元将树枝指向了棋盘上的交叉线,缓声道:“棋盘上一共有三百六十一个点,正好是一年的天数,以这些天元为基点,就可分为四个部分,乃春夏秋冬四季,这就是咱们老祖宗的智慧,只要肯下功夫钻研,这一方小小棋盘,便能玩出各种花样来。”

    大家们听的似懂非懂,邝启元便道:“至于下棋嘛,执黑子者为敬,一般来说,若是对面是新手,就得先拿黑子,以全君子之度,万万不可白子先行......”

    王希孟听了不大感兴趣,便自己拿了根树枝去地上胡涂乱画了,邝启元余光扫到他,待讲解完后,便让学生们自己在院子里画棋盘,二人一组自己去琢磨。

    “希孟。”邝启元出现在了王希孟身后。

    王希孟连忙将树枝丢开,“夫子。”

    “是我讲的太枯燥了么?为何离开呢?”邝启元虚心求教。

    “并非如此,夫子讲学引经据典,颇为有趣,只是,我实在是对于这些没多大的兴趣。”王希孟直言不讳,邝启元看着地上他画的样子,笑道:“原来你喜欢画画,可惜我们学堂的孩子们都无此天赋,便也不上这门课了。”

    “夫子原来还会画画?”王希孟瞪大了眼睛。

    “自然了,琴棋书画乃修身养性的好习惯。”邝启元说完,用袖子拂去落叶,坐到了院子竹林下的石头上,“来,坐下说。”

    王希孟依言坐下。

    “看你的笔法,应当之前学过。”

    “是,不过学的只是花鸟的白描罢了,山水类都是自己琢磨。”王希孟说道。

    邝启元点头,“会多少描法了?”

    “不瞒夫子,仅仅只会七种,游丝描、琴弦描、铁线描、混描、行云流水描、柳叶描,皆不太熟练。”

    “以你的岁数,能会这些,就很难得了。”邝启元欣赏的摸了摸王希孟的头,额外提醒道:“若是你想学,我虽非名家,可到底也算是会,且你学的山水我也看过,乃南方婉约画法,我是习北方豪迈的,你不介意的话,放学后,我们再额外学。”

    王希孟惊讶的站了起来,“夫子说的可当真?”

    “自然当真,你虽然有小聪明,可是什么东西还是要人教的。”邝启元起来,“我要去教他们学围棋了,你就算不想学,也得对得起你娘那片苦心,做个全才。”

    “夫子教训的是,学生不应该视好恶来决定听课与否。”

    “嗯,你来学堂也已经一个月了,你娘送来的绣品从扇套到方巾,现在连衣裳都为我做好了,让她别送了,入秋后风大,你这点衣服容易着凉,多穿些吧。”邝启元说完,含笑向正在研究围棋的同学们走去。

    王希孟望着他,心中万分钦佩也不足以表达了。

    下了学,邝启元果然给王希孟开小灶,教了基础笔法,王希孟趁着夜色,回了家。

    锦娘一直在院子里等着,瞧他披星戴月的回来,急地拍桌而起,“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饭菜都凉了,你去哪玩了?!”

    王希孟愣在原地,“娘,我没去玩。”

    “没去玩,你是什么时候下学的?现在又是什么时辰。”锦娘疾言厉色道。

    王希孟委屈的上前一步道:“娘你误会我了,是夫子将我留下来,教我画画呢。”

    锦娘眉头松快了下来,“夫子教你画画?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呀,娘,我什么时候骗过您。”

    锦娘红了脸,低声道:“是娘错怪你了。”

    “不怪您,是我自己也没告诉你,今日执意要留下的,咱们快吃饭吧,吃完了,我得去陈伯那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王希孟如此乖巧,锦娘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点点头,柔声道:“要不今晚就别去了吧,都夜深了,你陈伯指不定睡了。”

    “他没那么早睡,我这一个月给他扫木屑,看他雕龙雕花的,都得好久呢。”王希孟吃了一口饭,顺口说道。

    “陈大哥也是可怜,听说妻女都在家乡,一场洪水带走了。”锦娘叹了口气。

    王希孟突然觉得如鲠在喉,“难怪陈伯总是一个人来去,想必心中也惦念故去的娘子跟女儿吧。”

    “是,有人惦记也是好的,你等会去,若是他没给你开门,你可别叫嚷。”锦娘嘱咐道。

    “我晓得。”

    “夫子今天除了教你画画,还教了什么。”

    “对弈,不过,我次次都输给夫子了,娘,爹会对弈么?”王希孟抬头问道,王忱在他的记忆里,已经很模糊了,模糊到只剩下那股子药味还在脑海中萦绕。

    “当然会,你爹他什么都会,你也会跟他一样的。”锦娘摸着希孟这张与王忱十分相似的脸,无限眷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