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纳闷,什么小娘子?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五六个人呢,像是隔壁制扇人家的姑娘。”
王希孟将绣花篮放到一旁,准备去门口看看。
“别被娘子们迷了眼,哈哈哈哈!”
王希孟无奈摇了摇头,在同学们的注目下,走到了学堂门口,王希孟没想到又是上次那群小娘子,惊讶地站在了原地。
她们见到王希孟当真出来了,也嘻嘻哈哈地不敢上前,倒是把挤在里头的一个小娘子推了出来,那小娘子脸圆圆的,红扑扑地像个苹果,扭捏对着王希孟说道:“你上次收了我的荷包了么?”
王希孟蹙眉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她就登时落下泪来,“你给谁了?”
“我给了夫子,我又不认识你,为何收你东西。”王希孟转身要走,何况她们总是这样嬉皮笑脸地看着他,让他觉得有点难堪。
“哎,你别走啊,当场没拒绝,就算收东西了!你得还礼啊。”
王希孟回头茫然看着她们,“还什么礼?”
“亏你还是读书人呢,送了你礼,当然要还礼才是。”
“就是。”
她们说话快又急,王希孟招架不住,看着手里做的那个“豆腐渣”,丢进了她怀里,“给你了。”
那眼中含着泪正准备大哭一场的小娘子乍然被他丢了个荷包,竟然也不哭了,跺跺脚欣喜地跑了。
王希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些小娘子,也太奇怪了。
他回了学堂,同学们果然涌了过来,“怎么样,她们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让我还礼,可我也没收,就把刚才的豆腐渣送给她们了。”
“哇,你这是要娶娘子了。”几个年纪跟他差不多大的便开始起哄,王希孟一愣,正要问是什么意思,邝启元就进来了,大家立马各自回位置,不再言语。
下了课,王希孟才准备去问问邝启元,没想到看到邝启元在门口正与一位卖花娘子在赔礼,花环洒了一地,肯定是邝启元撞倒人家了。
“娘子,这些花环我都买了吧。”邝启元见地上的花瓣都撒落一地,想必是没法卖出去了,决定买下来。
卖花娘子一直低着头,闷声不吭,王希孟刚刚走进,他二人便齐齐蹲下身子去捡花环,邝启元的手与那娘子的手碰到了一处,二人俱羞红了脸。
“对...对不住。”邝启元羞赧道。
“不必买的,都是些不值钱的花罢了。”卖花娘子低声道。
“那不行,既然是我撞倒的,还是要赔偿才是。”邝启元是个直脾气,若是亏欠了别人必定心中有愧,也决计不受人恩惠。
“希孟,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学生们叫出来。”邝启元突然对过来的王希孟说道。
“好。”王希孟转身就去。
卖花娘子诧异道:“真的不用赔,就是些普通花环。”
“不成,您在这等会,我一定赔。”邝启元脸越说越红,王希孟已经带着学生们来了,大家齐齐拱手:“夫子,您找我们?”
“是,这花环上有什么花,你们都看仔细了,记清楚了。”邝启元指着花环道。
“记清楚了!”不过就是些林子里的花草柳条,就光垂花巷的墙头就能摘下不少来。
“那劳娘子等等,我带着孩子们去做。”
卖花娘子瞪大了杏眼,这?还能这样?
能不用背晦涩的经义,可以编花环,这是多好的事啊,孩子们都乐疯了,这垂花巷哪里有花草,没有能瞒过他们的,一窝蜂就涌了出去,卖花娘子也被请进学堂坐着,教他们怎么做。
邝启元看着她紧张,总是做不好,一整日脸红的像个蒸好的螃蟹似得。
“对...对不住,耽误您功夫了。”他结结巴巴道。
卖花娘子掩袖一笑,“我姓张,邝夫子不必多礼的。”
“娘子怎么知道我是邝夫子?”邝启元一愣。
这也不用张娘子回答,学堂里低头正在做花环的孩子们齐齐叹了口气,这不争气的夫子,“整个垂花巷里就一间学堂,还有谁不知道的?”
邝启元被学生们教训,正想以正夫子的气度,张娘子却笑了,他一时看着她,竟没做出反应来。
张娘子瞧他直勾勾盯着自己,红霞映上了面庞。
“哦~”学生们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起哄的好机会,邝启元连忙把他们的花环收起来,递给已经坐不住的张娘子,“张娘子,这花环可行么。”
“多谢了。”张娘子接过花环就起身,这是要走的意思。
“娘子,留下来喝口茶吧。”邝启元的娘亲余婆婆笑眯眯的问道。
张娘子恭敬的行礼,“不了,已经叨扰多时,我得去卖花了。”
“既然这样,启元,送送娘子。”余婆婆乐呵呵地嘱咐。
邝启元也跟愣头青似得,见张娘子迈动脚步了,便跟了上去,只不过她走一步,自己也走一步,二人一前一后,结果学生们也跟在身后,乌泱泱一群人,慢悠悠地把张娘子送到了门口。
“娘子再会。”邝启元轻声道。
张娘子美目流转,侧过身去道:“再会。”
“娘子再会!——”学生们也跟着喊,邝启元无奈的拍了拍额头,这下,他可丢人了。
张娘子笑了笑,缓缓离去。
“夫子,人都走远了。”学生们见邝启元跟呆头鹅似得盯着瞧,出言提醒。
邝启元才回过神来,“啊,那回去吧。”
“夫子,你在想什么呢?”王希孟见他神不守舍的,问道。
“我在想,张娘子的张,是哪个张。”邝启元幽声道。
“嗨,我当什么呢,张娘子家就住在匠人街,跟希孟家很近的,她爹是捏泥人的泥人张,偶尔也来咱们垂花巷卖泥人的。”一个学生突然道。
邝启元眼睛一亮,“她爹就是泥人张?”
“是啊。”
邝启元突然就乐呵了,兴致勃勃回了教室,“走,咱们再背三遍早上学的。”
“啊?——”刚才还开心的孩子们,立刻丧气的垂下了头。
下课后,王希孟照例是留下来作画的,可邝启元只盯着窗外的花傻笑,王希孟眨眨眼,夫子这是怎么了?得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