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穿越小说 > 千里江山图 > 第一百六十一章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张子尧第二日来瞧他,见他歪在床上读书,便也不好提及昨日的事情,只笑呵呵的顾左右而言他,“仁轩跟元任送了些礼过来,我到时候给你带学堂去,让云真去膳房给你熬了,补补身子,你看你也太虚了,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

    “我这个岁数,可不瘦小。”王希孟说道。

    张子尧点头,高挑确实比同龄人高,“多补点没错的。”

    王希孟望着窗外花红柳绿,垂眸道:“今年的冬日,迟迟未来呢。”

    张子尧回头去看,“是啊,如今都快十月底了,外面还是这般郁郁葱葱的好景象。”转瞬间,张子尧想到,十一月来了,怕是年节他无处可去,故此要伤感些。

    “每年我家过年都会去温泉山庄,到时候你也跟我一起回来,咱们哥俩赏雪沐浴吟诗作赋如何,再把你那不怎样的经义给你提上去,我叔父可是文状元。”张子尧说完,王希孟就知道,他是怕他无家可归才如此。

    “过年听说可以留在画学,帮学正整理古籍,我想留下。”这就算是婉拒了,张子尧也不恼,“如此也好,你多看些书,对自己也有益,我婶婶还等我去大相国寺祈福,你在家休息吧,明日我们再一块回画学。”

    “好。”

    也不是他不想热热闹闹过年,而是,怕再次把人放在心上,却又要遭遇离别啊。

    回画学那日,张子尧的未婚妻蔡兰君也来了,不过只是托近身婢女给张子尧递了一盒点心,隔着马车嘱咐几句便走,张子尧捧着食盒与王希孟一道进了门,遇到松尔便顺手丢给了他,云真则关切地看着王希孟道:“小郎出去三日,怎么脸色这么差?可病了?”

    王希孟看着他,笑道:“没有,只是云真,我忘记给你带点心了。”

    云真疏朗一笑,“小郎平安回来就好,小的来拿包袱吧。”

    “嗯。”

    王希孟与张子尧一道从马车上下来,落入华文眼中。

    “华兄,看来这小子是有张子尧做靠山啊。”

    “一丘之貉罢了。”华文轻哼。

    “咱们杂流竟出了这种攀龙附凤之辈,当真是恶心。”

    画学两派分割自开学以来,就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士流不与杂流一道说话,杂流更不会去招惹士族,吃饭都不能同桌,张子尧跟王希孟这两个不同阵营的人走到一块,免不得要被人怀疑用心,传出去,也自然是出身贫寒的王希孟巴结叔父正在朝中为官的张子尧了。

    王希孟自打回了画学,便把小风的事情放在心里尘封起来,对于学业上的事,更加用功了,依旧还是那样,不懂的,直接问,也不分派系。

    索性士流子弟们都与张子尧熟悉,就算瞧不上王希孟,也会给点面子,指点指点,杂流那边除了与华文交好的几个人,其他人对于王希孟都是比较和蔼,分属同流,年岁也小,就算指点了,他也威胁不到自己的地位,故此王希孟一人,便穿梭在两派之间。

    只不过,这样下去,与大家的关系是熟悉了,可每个人学习的方式不同,所领悟的感受也不同,王希孟这样不分人的瞎问,哪一边是正确的,成了新的大难题。

    “师兄,这六十四卦相你再跟我说说,要如何运用到画里呢,我这幅画是错在哪了?”

    这不,王希孟的画又被夫子斥责,说他上课没仔细听,他只能扒拉着经义最好的冯谦问询。

    冯谦扫了一眼他的画,点评道:“夫子最重什么?自古以来山水之作,讲究什么,天人合一,你看,你的房子虽然写实,却并未与景融为一体,隐入山林之中,才有名家隐士之风,直接摆在岸边上,也可,可你与江景之岸,也无甚关系,你如今尚不懂经义的内涵,就不要自己创作了,多看看画,了解其意。”

    冯谦刚说完,石元任就不服了,“希孟,你别听他胡说,你把房子画在岸边有什么错呀,错的是你的山水布置。”

    石元任说还不行,直接挤开冯谦,指着画面上的房子道:“《林泉高致》中有说,水以山为面,以亭榭为眉目,以渔钓为精神。故水得山而媚,得亭榭而明快,得渔钓而旷落,此山,水布置也,山水画里的建筑,你看,像隐匿于山林中的这种,或者停留在岸边的长廊水榭什么的,都是赏憩式,基本是独个,你看你,这一个,那一个,虽然写实,也确实有人这么建房子,可你画画不能往上堆呀,多了哪来的舒适闲逸,画面不就用拥挤俗气了么?”

    “写实有什么不好,错的是并未与景融合。”冯谦不服气道。

    “你可别误人子弟,穷酸人家出身,自然不知道何为高雅,哪位名流大师的画是这般的?”石元任反驳。

    “你!论画就论画,为何攻击出身?我可听说你祖父也是赤手空拳挣下来的家业!”

    “我是就事论事罢了,你确实穷酸小家子气。”

    “哦?你大气,怎么从未被夫子表彰过?!”

    “得了得了,有什么好争的,大家都是天子门生,不应该分彼此。”彭明看不下去了,起来说句话。

    “这有你什么事?若非官家执意要给你们这些寒门子弟一个机会,这门槛你们都进不来,还敢跟我们士流这么说话?!”

    石元任这话彻底激起了两派矛盾,大家舌枪唇剑起来。

    这件事情的结果就是,大家都被留下罚抄书,谁再敢多说一句,所有人都继续罚抄,王希孟死也没料到,自己就是想学习罢了,却创出如此大祸来。

    不仅如此,原本两派还能和谐共处,如今个个都跟乌眼鸡似得,恨不得将对方用唾沫淹死,一见面就没个消停,不在学正和夫子面前相斗的办法也有的是,而王希孟可就惨了,好不容易成绩有了点起色,愣是被他们的内战给弄停滞。

    张子尧看在眼里心里也急,他是真的瞧不上杂流那帮穷酸,可是他也不是门门功课都是名列前茅啊,耽误了王希孟可怎么办?他能帮忙的地方也是有限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