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希孟回答不出来，这个问题太难了，他也有满腹的疑问想问问苍天。
李少卿的手抖了抖，李南依看了看他，再看了看手，“哥，我哥有反应了。”
王希孟忙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俯身向前查看，李少卿嘴里在缓缓嘟囔着什么，他示意李南依不要说话，将耳朵贴了上去。
“少卿，你说什么？”
“...娘......”
“我哥说什么了？”李南依紧张地看着王希孟。
王希孟蹙眉竖起身子，“他说娘，他想娘了。”
李南依情难自禁，他们都是没娘孩子，流再多的眼泪，也不会再有娘了，他们能有的只有彼此。
“哥，娘在天上呢，你要快点好起来，娘才放心啊。”
或许是李南依的哭声传进了李少卿的梦里，他突然咳了两声后，睁开了眼睛。
“少卿。”王希孟喜道。
“哥，哥你醒了？你要喝水么？身子有没有什么地方难受。”李南依跟倒豆子似得问了一堆问题。
李少卿看起来十分虚弱，他艰难的举起手，摸了摸李南依的头发，“傻丫头，我要是再不醒，我怕你的眼泪都能把我淹了。”
李南依哭着哭着就笑了，埋怨道：“你还有功夫跟我说笑呢！你不是答应过我，要好好的回来么？为什么，你又把自己伤成这样。”
王希孟见他们兄妹有话说，便起身准备走，没想到衣袖被攥住了，他回头，李少卿正看着他。
“好兄弟，你身上的血哪来的？”
李南依看了看王希孟，“他为了给你降温，自己跑去结了冰的河边掰冰块回来，手上全是血痕。”
李少卿的目光柔和了下来，“对不住你了，你这双手可比...可比我的命值钱多了。”
“胡说！”王希孟蹙眉正色道：“你的命值钱的很，让我拿手来换我都愿意。”说完，他背过身去把脸上残留的泪水擦干净，到炉子上取了药壶，将药倒了出来。
“快把药喝了，没日没夜的烧下去，会出事的。”王希孟蹲在他身前，像哄孩子似得。
李少卿双手仿佛灌了铅，很艰难才能抬起，王希孟干脆坐到了他后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喂他喝。
“我比你年长，如今还要你照顾我，咳咳咳......”
“还说这些做什么，命都快没了，昨夜我真的是吓死了，你是遇到了鬼将么？”
李少卿看着李南依，“你说的？”
“能把你伤成这样，肯定是他。”李南依没好气道。
“咳咳咳...是他，这次我没料到他会带了一队人马，我们这边寡不敌众，好多兄弟都受伤了吧？可让军医都看过了？”
“都看过了，伤口也都包扎了。”李南依点点头。
“好，那就好...南依，哥有话跟你说。”
王希孟道：“我回避一下吧，你若有事再让人去叫我。”
“不，趁我现在还有精力，我有些话，一定要跟她说，你在也无妨。”李少卿攥着他的袖子，清隽刚毅的脸上，有些浓浓的担忧。
外头虽然是白日，可帐篷内还是点了蜡烛，李南依的脸被映的红红的，她本能的觉得李少卿接下去说的话，是她不想去面对的。
“南依，我这次九死一生，于梦中混沌之际，脑子里出现了很多人，有少时的记忆，也有未来我若不在，你艰难的处境，你的婚事我真的不愿意再耽误了，你如今虽年幼，可订了亲事，我趁着现在还能在高将军面前多说几句话，把你弄出军营并不算难事，你答应哥，好好学着女儿家的样子，只要你有人照顾，我就不担心了，就算哥求你了。”
李南依面如死灰，但又不想让李少卿担心，久久难以下决定。
“你答应哥...哥一定给你找个好人家，好不好？”李少卿的语气可以算是哀求了。
李南依咬着下唇，闭着眼睛点了点头，“我答应你，我一定好好地把自己嫁出去，可是你也要答应我，好好养伤，我知道，我跟你说你上了战场要好好保护自己，这是不可能的。”
李少卿虚弱一笑，摸了摸她的脸，“我妹妹这么好，不知道便宜了谁，我每次不都回来了么？所以啊，你要相信我，我没事的，老天爷保佑着呢。”他说完，为了显示自己真的没事，还捶了捶胸口。
结果乐极生悲，那伤口直接又沁出血了。
王希孟急着去拿药，“你说你这人，怎么跟小时候一样，莽莽撞撞地，还当人大哥呢，伤口万一又溃烂了，你还怎么上阵杀敌啊？”
李少卿见他们两个忙碌着为自己前后奔忙，心里居然觉得温暖极了，这种被人照顾的感觉，多少年没有过了？他还是幸运的，老天爷没亏待过他呢。
“还笑，你还笑！？”李南依撅起嘴，瞪着他。
她这个样子，特别像小时候娘怪罪自己的时候，李少卿对她笑了笑，他真希望，时间啊，停在这一刻多好。
王希孟帮他重新包扎好，看着他身上的伤口，大的小的，新的旧的，心里发恨，最终还是忍不住问道：“那个完颜峰很难对付对不对？你没有想到办法怎么对付他，可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你既赢不了他，将来必成祸患。”
李少卿叹了口气，“他看起来年纪也不大，可是很大胆，我没见过比他更桀骜不驯的人，他从来不按照套路出牌，你永远都猜不到他下一步想做什么，要怎么做。”
王希孟犯了难，“如此棘手，岂不是任他拿捏么？”
“要我说，就该出点阴招，一口气杀了那孙子，免得他不停的扰我边疆。”李南依没好气的咒骂道，一边说，一边搅动炭盆里的炭。
“我的好妹妹，若是他能站在那让我杀，我还能吃这么大亏么？我和士忠、玉昆合起手来，都在他手里讨不到便宜，而且我觉得他还没用全力呢。”李少卿苦笑道。
李南依瞪大了眼睛，“咱们给他下药不行么？”
“去哪里下药？你找得到他到底住在哪么？神出鬼没的人，比沙漠里的沙鼠还机灵，而且他还会说我们汉语，混进人堆里我都分不清哪个是他，他现在就算站在我眼前，没了那张面具，我也未必认得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