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找人跟踪他呢？我看他好像时不时会出现一次，找人假扮他的人跟上去，派大队人马直接剿灭呢？”王希孟沉吟道。
李少卿摇头，“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这个办法自然也想过，此前确实是派了一个小兵去潜伏，可是，混不进去，女真人防备心很重。”
“此人不除，我担心啊。”王希孟额头的青筋微跳，战场上的事情他不懂，他只知道，这个人杀害李少卿不成，他还会再卷土重来，本能的开始厌恶这个人。
“我会想好对策的，下次绝对不能跟他硬碰硬，只是他行踪不定，有时候半个月出没一次，有时候三个月我也见不到他，实在难以揣测，防不胜防。”李少卿颇为头疼，说罢又剧烈的咳嗽起来。
王希孟忙扶着他躺下，“你先暂且好好休息，养好了伤才能有应对的办法，如今一时半会想不出也是寻常之事。”
“是啊，哥，你先休息嘛。”李南依担心的嘱咐道。
李少卿笑着点点头，“好，你们也都去睡会吧。”
“我们又没受伤，心里有数的。”李南依像哄孩子似得，轻轻拍着他的被褥。
李少卿药劲上来，睡得很快，李南依瞧他气息绵长，睡得正香，才放心起身，她拍了拍王希孟的背，勾勾手指轻声道：“你跟我来。”
王希孟不解，看了眼李少卿，才跟了上去。
李南依出了李少卿的营帐，便一路向南边走，王希孟一身是血自然引来了不少注目，不过在军营，这种情形最容易见到，大家扫了一眼便自己顾自己了。
就在王希孟觉得他们马上就要走出军营外头的时候，李南依对他嘱咐道：“你在这里等等我，那边你不好过去的。”
“好。”他也能察觉到这里的古怪。
附近的帐篷都变少了，也在军营的南边角落，却能隐隐约约听到女人的声音，或是嬉笑，看来这边就是女奴的营帐了吧。
李南依走到王希孟看不见的地方，立刻蹲在地上，在雪地里挖湿泥，把自己的脸糊脏后，才弯着腰进了营帐。
女奴的营帐很大，大家都是大通铺，李南依进来的时候，正巧有个杂兵进来，抓着门口的女奴就开始嬉闹，李南依弯腰去找自己的小箱子。
她的身形相比较起那些年纪大的女奴来说，太过瘦弱，加上背对着大家，竟然有个兵装着胆子去摸她的腰，李南依瞬间反应过来，抽出自己的鞭子挥了过去。
那两个兵瞧她的黑脸便知道这是李小将的妹妹了，在这里，没人敢碰她，也不想碰，实在是太丑了。
李南依瞧他灰溜溜去找别人了，才忍着心头的恶心，蹲下来继续找东西。
“你怎么碰她了，谁不知道她是李翼的妹妹，貌若无盐，求我我都不要她。”
“这不是看背影没瞧出来么？你说李小将自己长得挺好的，怎么妹妹这幅德行。”
“听说了没？李小将要把她弄出去，嫁人呢。”
“谁会娶个丑八怪啊，再说，从这出去的，谁相信她干净啊。”
“看她的脸就是最好的证明了。”
李南依停下手，深深地叹了口气，这些狗男人，令人作呕，她忍了会怒气，才继续翻箱子，那东西年代太过久远，终于，她在最底下翻到了它，兴冲冲地跑出来找王希孟。
大雪继续下着，鹅毛般的雪片落在王希孟的身上，远远望去，他整个人单薄地就像透明羽化了似得。
李南依向他奔过去，差点滑了一跤，王希孟连忙扶着她，“你小心些。”
他嘴里冒着白气，李南依就这么仰起头看着他，觉得他真是世上最干净的男人了，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布包裹，递给他，“我哥从小就带着它，后来当兵后，就交给我了，说这是他以后都不敢去想的东西，我前两年见它上面的油彩都脱落了，便拿个布包裹着，你不是画师么？能不能帮我上个色啊？”
王希孟默默打开布包，心中巨荡，布包里裹着一个面具，好像是年少时的回忆突然涌现出来，如连绵的海潮，一浪接一浪的浮现。
那时候，他被孟道子罚跪，他却锲而不舍的日日来找他，有什么好东西都想摆在他面前，这面具是他哥哥从汴京城寄来的，他的是红色加金色，他把那黑白配色的给了他，这些年，那个面具他一直带着，原来他也是。
“嘿嘿，我戴上这面具，像不像个将军，威武霸气！”
“像，你爱穿红色，倒是跟这个面具极配。”
“哈哈哈哈，你戴起来，特别像戏台上那些算命先生的八卦图。”
童稚声仿佛在耳边响起，他摸着已经发白的面具，心中的酸楚一层一层包裹起来，令他难以松气。
“你怎么啦？你哭啦？”李南依看着王希孟，看着他嘴唇发抖，双眼噙满泪水，震惊地问道。
王希孟眨了眨眼睛，仰起头看着天，看着那漫天的雪花，抿唇道：“我记得这面具长什么样，我会上好色的。”
“那太好了，我哥小时候难过的时候，就一直摸着它，但他也不戴，我有一次戴了，他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让我戴了，我想啊，一定对他很重要吧。”
“对我也很重要。”
“啊？”
“没什么，南依，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对嫁人这么排斥呢？”王希孟记忆中，认识的所有少女都对于嫁的良人是很期待的，就算是诗歌中，也都是这样的心境。
李南依向前走了两步，“我怕男人，我...我觉得他们都挺恶心的，不过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玉昆他们，我讨厌的，是那些色急熏心的。”
她话刚一说完，就传来一阵暧昧的声音，王希孟一下就了然了，她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里，自然对迫害她们的男人没好感了。
“嗯，我明白了。”
李南依纳闷地看着他，“你明白，不，我觉得你应该不太明白我说的。”
“我是真的明白，既然你也答应少卿了，我也会帮你好好看看你未来的夫婿，总之，我一定帮你找个君子，跟他们都不一样的。”
李南依倒浑然不在意，“不重要了，只要他能看得上我，我又能时常回来看看我哥，我就心满意足了。”